谢心轶晚上在和外婆那头视频的时候,把她想在宁市买房一事告诉了他们。 两位老人家思想开明,想得比较全面,一致赞同她在宁市发展和定居,一来是因为谢心轶的父亲在那里,这么多年没在他身边,外孙女成年懂事后也该陪在身边尽一尽她的孝道;第二个方面也是二老看见了发展迅速的宁市不管是对外孙女的事业发展还是对谢璨的成长,都更加有利。 二老考虑的方方面面都是站在谢心轶的角度替她思考,在外公外婆身边的十几年,她除了给他们俩添乱、闯祸,基本没干过什么令人省心的事。当初她闹得最严重的一桩事,是她擅自决定暂时停学,偷偷摸摸地回国养胎,后来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周围没有可靠的朋友,不得已还是告诉了两位老人。 这件事伤透了外公外婆的心,满心失望之余,他们最后还是替她养了孩子。 现在她又远离了他们,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个白眼狼。 谢心轶的外公带着谢璨散步回来,她在视频里远远地听见那一道稚嫩的嗓音,他在问他的太公,他的字什么时候能写得像太公一样那么好? 老人家是书法协会的名誉会长,习练书法几十年,最得意的书法作品办过展览,上过拍卖会。 隔着视频,她依稀听见外公温和地笑着回道:“等你长大了,写得肯定比太公还要好。”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视频里很不客气地拆着台:“外公能不能不要随便骗小孩?谢璨指不定过段时间对别的感兴趣,不愿练书法了也说不准。” “你以为我们璨璨像你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现在写的字连书法大家都称赞过。”外婆忍不住偏帮起曾外孙。 “那书法大家是外公吧。” 外婆被她一堵,气得瞪了她一眼:“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谢心轶被瞪了也依旧笑嘻嘻,目光在外婆背后张来望去,催促地说:“谢璨人呢?我都好久没和他视频了。” 外婆连忙拿着手机去喊谢璨。 小男孩儿正黏着太公,让他教书法,一听到太婆说的视频,脸色变得有些不太情愿,小短腿从一张高高的八仙椅上爬了下来。 然后他接过了手机,看向视频中的人,不喊人也不说话,只是这么不情不愿地盯着手机屏幕。 “几天不视频,又不认识我了?”谢心轶开玩笑地说。 小谢璨脸色别扭,目光忽而闪躲看向别处,过了许久才隔着屏幕很小声地喊了句:“妈妈。” 她听得并不分明,但从他的口型还是能辨认出她说的是什么。 谢心轶有些受宠若惊,她放柔了声音和语调,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国庆的时候,你们幼儿园放不放假?要不要过来和我还有外公一块儿住?” 谁料那小子冷酷地把小脑袋一扭,哼了一声,丝毫不带犹豫地直接拒绝了她:“不要,我要和太公太婆一起住。” “太公外婆也和我们一起住,你愿不愿意过来呀?” 小谢璨的脸色迟疑了片刻,两条小眉毛微微往里并拢,似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件事,“那我要把一一带上。” 谢心轶的脸色略微一僵,他叫着那条短腿柯基的名字比叫她还亲热。同名不同命,她和另外一个一一完全是两种待遇。 谢璨和她说不到两句话,心思又转到了别处上。 “我要去写字了,你和太婆说话。”他说完,把手机塞回到一旁的老人家手里,然后重新爬上八仙椅,学着他的太公,毕恭毕正地握着一根小号毛笔,颤颤巍巍地沾了墨往宣纸上写字。 谢心轶的外婆拿着手机视频给她看祖孙俩习字的场景。 谢璨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椅子上,小脸颊处隐隐约约闪现着酒窝,其实不仔细看不明显,但自打他会笑之后,她便发现了这个酒窝。 同沈远洲一模一样,连现出酒窝的位置都出奇地一致。 “璨璨也就在你面前,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耍脾气。你不知道他平时有多懂事,帮我们干家务,倒水敲背,有时候还会说贴心乖巧话安慰我们,连幼儿园的老师私底下和我们说,这孩子完全不像四五岁。” 谢心轶知道外婆只是在安慰她罢了,长年不在他身边陪伴,她和谢璨的关系难免会生疏,这不怪别人。 * 第二天早晨,她约了邹小西一起过去看房子。 房子在H大家属楼的南面,只隔了一条马路,但是较之家属楼,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明显更好一些。距离地铁站不到五百米,周围又是各种林立的商铺,再往南边过去一点,就是大学城的商圈,大学生最爱去的那处。 南北通透的三室一厅大户型,楼层在十八楼,夏天会有凉爽的过堂风从门口穿进来,而冬天也能照得到温暖的阳光。 总的来说,性价比很高,销售报的价格比网上显示的均价低了三分之一。 “房子的主人据说经济上有点问题,急于出手把房子卖掉,所以才会卖得比市价低。”销售笑吟吟地向她解释了疑惑,“这房子很抢手,下午还有人要过来看,所以你们若是想买还是尽快做决定。” 谢心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这几间房。 这房子像是刚装修不久,房间里的家具和装饰全都崭新簇亮,似乎并没有人在住过,按照现在的行业,再高一倍的价格也能卖出去,况且还不要中介手续费。 稳赚的买卖,只是这桩买卖为何会这么凑巧地落在她的头上? 她沉吟了片刻,转过身笑着对人说:“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毕竟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总得想清楚明白再买,你说是吧?” 销售的脸色显露出些微的急切:“话不是这么说。这么好的房子,人人都想买,你看你一犹豫,说不定下午落到别人的手上。到时候要想再找比这个更好的不太容易了,便宜又好的房子不是经常都有的。”谢心轶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没事,如果被人买走了,说明也是注定的。” 她推开销售阻拦的手,拉过邹小西往外走,然后在那人的注视下,两人走进了电梯。 “小轶姐,那房子真的很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电梯刚下了一层,又迅速地升了上去,邹小西惊讶地看着她,“姐,你……” 谢心轶的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助理立刻噤声,随即跟着她走出了电梯。 原先看的那栋房子房门依旧大敞着,从里面传出一道说话的声音,是那位销售在打电话。 她站在门口,和邹小西一起靠在墙边偷听里面的讲话。 “她说要再考虑考虑,但我看她那样子,好像对这个房子不是很满意。” “……” “我知道了,等下午我打电话问一问,若她不想要,那您这边可能需要再另找一套了。” “……” 在电话即将结束之前,她拉着小助理赶紧跑回到了还未降下去的电梯里面,这次她直接按了一楼,电梯就这么直直地往下落。 谢心轶默不作声地靠在轿厢边,似是在思考着方才偷听来的那番话。 一旁的小助理满脸疑惑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在出电梯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姐,刚才那个销售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就是有个好心人知道我要买房,特意找了便宜的好房子和销售,打算偷偷地卖给我。”她随口扯了几句。 “那这个好心人会是谁呢?” 知道她要买房的好心人还能有谁? 她不知道他竟然还是一个在暗地里做好事但不想留名的好心人。 谢心轶沉思一般地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地回道:“有可能是我的富二代爱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