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和沈婉不慎着了拐子的道,被卖去了某地的青楼。
拐子将她们送往买家途中经过平芜山,按惯例只需向擎苍寨缴了足额过路费便能被放行,可那次出了意外,张彪看上了沈婉,要强娶她做压寨夫人。
沈婉是云朵的姨娘,云朵虽不是她所出,但她看着云朵长大,一直将她视作亲生女儿,留在擎苍寨好歹能保全云朵,比两人都被卖去青楼强,权衡利弊她只得答应张彪。
张彪着了魔般的喜欢沈婉,为了取悦她,给了云朵二小姐的位置,免得旁人欺负云朵,可从他心底来说,他并不认可云朵这个“女儿”,因为他知道她的心根本不在山上。
云朵的心确实不在山上,她始终无法认同山贼的行径,劫富济贫倒也罢了,杀人越货就属于没下限了,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想要苟活下来,就得遵守山寨的规则,她向来惜命,更何况这是沈婉忍受莫大屈辱才替她保下来的命。
云朵收回思绪,把玩着桌上的空酒瓶,自嘲地说:“是啊,以前有姨娘极力保我,现在有邬铁帮我兜底,如果哪天他俩都不在我身边了,我这个二小姐也就重新沦为阶下囚了。”
三水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怕真的有那么一天,夫人不幸离世,云朵便对大当家没了利用价值,到时邬铁如果还不护着她,她便再没有好日子过。
三水不愿这样的局面发生,忧心忡忡地说:“这么看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云朵催促道:“快说。”
三水掰着手指说:“一是嫁给铁哥,你看啊,铁哥对你的好那是没的说,他能力强,是大当家最得力的手下,长得也英武,别看整天黑着个脸,山上钟意他的姑娘可多了,嫁给他不亏。”
他见云朵皱起了眉头,忙补充说:“二是自个儿闯出点名头,干几票大的,让大当家看到你的价值,让手下人服你,其实你功夫不弱,真动起手来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就是太怂,外加不够心狠。”
云朵没有反驳,道理她都懂:“可是……”
三水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还存着幻想吧?”他一针见血地说,“你逃不出去的。
云朵凉凉一笑:“我知道。”
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当初为了逃出擎苍寨,她不知被抓回多少次,挨了多少毒打。
有一回她躲过抓捕直奔西和县县衙,没想到官府的人胆小怕事,根本不敢接擎苍寨的案子,还将她轰了出去,她再次被擒,那一次连沈婉也跟着挨了打,伤好后身子大不如前。
从此云朵便循规蹈矩,对张彪毕恭毕敬,唯恐一不小心连累到沈婉。
这次的招安让她看到一丝离山的希望,没想到却是场骗局,但那颗想要逃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救治顾怀衍时,她动了旁的心思,若能救他一命,是不是就能以此为交换从他那处讨些出逃的便利?毕竟控鹤军的势力不容小觑。
她甚至仔细琢磨了个中细节,只可惜顾怀衍失了记忆,回不了控鹤军营,她的小算盘便也落了空。
“让我想想吧……”她幽幽说道。
……
顾怀衍发完月例又被王川支使着做了些其他杂事,回到云上时天已经黑了。
刚踏进院里,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然后看见云朵和三水趴在石桌上,看起来没少喝,面前摆着一堆空酒瓶。
他皱了皱眉,走到云朵身旁试图唤醒她。
云朵感觉到有人推她,勉强睁开眼,见是顾怀衍,露出一个醉眼迷离的笑,招呼道:“回来了?”
“嗯。”
云朵支棱起身子,将顾怀衍按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说道:“陪我喝两杯。”
她摇晃着面前的酒瓶,将剩下的酒匀在一起,斟了两碗,递了一碗给顾怀衍。
顾怀衍推辞道:“我不饮酒。”
云朵有些失望,迟缓的“哦”了一声,收回手,准备自己一饮而尽。
顾怀衍看到她失落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平日席间别人劝酒再厉害,她也只是浅尝辄止,从不贪杯,今天喝成这样铁定是心中有事。
联想到昨夜邬铁对她说的那番话,他大约猜到一二。
他伸手从云朵唇边接过酒碗,饮了一大口,只觉入口绵甜,余味悠长,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云朵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双眸水亮,一脸求夸奖的神色:“我自己酿的,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