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拿小手捂着眼睛,连看一眼都不敢,他才轻哂了一声,恹恹道:“先出去。”
晓晓脸颊涨得通红,乖乖哦了一声,飞快跑了出去,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一直跑到小厨房,晓晓怦怦乱跳的心,才逐渐恢复了些,因为刚刚的跑动,她的脚有些疼。
晓晓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做晚饭。
她自己一个人时,晚上饿了,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清楚男人肯定该饿了,晓晓才做的饭。
家里没有油,她没有炒菜,只是煮了一锅咸汤,里面不仅放了木耳和香菇,还放了一些自己种的小青菜。
想到男人才刚刚醒来,脾胃肯定虚弱,晓晓又把窝窝头蒸了蒸,硬邦邦的窝窝头变软后,她才扑灭柴火。
等她端着饭菜,走进房间时,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
裴修寒刚检查完自己的身体,他的双腿都没了知觉,敌国的刺客和亲兵的背叛,让他腹背受敌。
他们厮杀了近一个时辰,单他一个人就斩杀了几十个人,两个暗卫受的伤比他还多,最后因体力不支,相继死在他跟前。
和最后一个刺客厮杀时,他们从悬崖上滚落了下来,掉下来时,裴修寒捏断了他的脖颈,自己则摔断了两条腿,原本想尽快离开的他,此刻只能靠在床头。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向遇神杀神,还是头一次落到如此境地,他的目光望向了京城的方向,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瘆人的戾气。
瞧见小丫头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
他斜倚在床头,绛紫色的衣袍,衬得他异常尊贵,那张脸更是俊美地有些过分,似乎只看一眼,就能令人沉沦。
晓晓无端有些紧张,慌忙垂下了眼睫,没敢多瞧。她小心捧着碗,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碗里盛着热汤,很烫很烫,将碗搁下后,晓晓连忙吹了吹手指,软声道:“我做好饭啦,你下来吃点吧。”
裴修寒这才扫了桌上的饭菜,一大碗汤,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菜都有,馒头也黑乎乎的。
裴修寒向来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等饭菜,家里的马儿吃得都比这好。
见他满脸嫌弃地望着桌上的饭菜,晓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脸颊火辣辣烧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小手无意识绞在了一起,“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若没胃口,我、我……”
晓晓一连说了两个我,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她没有银子,根本没办法给他弄到好吃的。
裴修寒这才扫了她一眼,小姑娘窘迫极了,水汪汪的明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不仅小脸通红,白皙精致的耳朵上也蔓上一层潮红,好似一只刚煮熟的小龙虾。
裴修寒其实一点胃口都没,他向来随心所欲,就算寄人篱下,也不是会勉强自己的性子,对上小姑娘难堪的目光时。
裴修寒竟莫名生出一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他啧了一声,敲了下床板,“端来。”
他向来言简意赅,见小姑娘愣愣看着他,才淡淡补了一句,“腿断了,动不了。”
晓晓惊讶地哦了一声,见他并非是在嫌弃饭菜,她才松口气,将碗筷递给男人时,晓晓忍不住瞄了一眼他的双腿。
一顿饭,吃得着实沉闷,裴修寒勉强吃了两口,就不肯吃了,他抬头时,目光恰好扫到小姑娘的菜碗。
为了节省蜡烛,晓晓没去哥哥的住处,直接趴在桌子前吃的,她碗里都是稀汤寡水,仅飘着几颗蘑菇,窝窝头也仅仅一小半。
尽管如此,她却吃得很香,连窝窝头掉下来的碎渣,都会伸手接住。
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裴修寒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青菜,也莫名多了点食欲,勉强扒完了碗里的菜。
他两天没有进食,吃着吃着,竟也饿了,就着黑乎乎的窝窝头不知不觉,把汤汁也喝完了。
晓晓收拾完碗筷,才踟蹰着开了口,“我、我没有银子,请不起大夫,你的腿要怎么办呀?”
裴修寒没什么精神,“请什么大夫,不想惹来杀身之祸,就别向任何人透漏我的行踪。”
晓晓怔怔点头,想到他腹部的刀伤,她心中慌了片刻,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小脸有些白。
裴修寒淡淡扫了她一眼,靠在了床头,“连累你之前,我会走。”
他声音清冷,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靠在床头的模样,多了丝病气,莫名透着一股虚弱,神情也有些恹恹的。
晓晓被他说得脸有些红,他腿都断了,哪里走得了?晓晓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想赶你走,你随便住。”
他还这么年轻,若是一直不治疗,就这么断了腿,也太可惜了,晓晓想了想,认真道:“等我赚到点钱,就去找大夫学接骨,你且等等。”
晓晓是奶奶捡回来的孩子,若是没有奶奶,她早就死了,她是被奶奶教导着长大的,有一颗很柔软的心,这会儿俨然,将他的腿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见小姑娘目光中竟带着担忧,裴修寒颇感意外,随意回了一句,“我会接骨,你明日帮我寻来合适的夹板就行。”
晓晓惊喜地点了点头。她嘴上说着赚钱,其实银钱哪里是那么好赚的,奶奶走后,她仅拿药草和蔬菜,换了几十个铜板。
晓晓还真怕耽误了他的腿。
见他会接骨,她大大松口气,她没敢打扰他休息,将他的瓷瓶搁在床上后,就道:“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就离开了,徒留裴修寒有些僵硬地坐在床上。
他烦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啧了一声,有些后悔喝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