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爱不释手地看了许久,注意到右上角的题字,问:“舅舅,这诗是方知轮所作?我怎么没听过。”
“那是太宗的诗。”赵境摸着胡须,对太后说起往事,“太宗临终前,一直在终南山养病。一日,他站在山巅俯瞰漫山桃花,心有所感便写下这首诗。当时杜青衫是太宗的起居郎,他就把太宗赏花的事儿画了下来,又找方知轮题了这首诗。”
赵境上前指着山巅之上渺渺的人影,说:“这就是太宗。”
“太宗身边这人是谁?”沈太后敏锐的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人站在太宗身后不远处,看穿着不像随行侍从。
赵境喜欢字画不过是附庸风雅,他哪儿知道这些。就连他刚才说的这番话,也是送礼之人跟他讲的。
“可能是杜青衫吧!”赵境胡诌道。
“月圆春色下,桃花向春来。满园春色里,声声血归啼。”沈太后皱着眉,心生不悦,“我没看出这诗在写桃花,倒是瘆人的很。”
赵境见太后不高兴了,忙上前圆场说:“据说这是笔误,应该是‘声声子规啼’,说的是杜鹃鸟。”
“舅舅真是见多识广!”沈太后让人收了画,跟赵境唠起家常来,“婉玉是不是快要及笄了?”
“劳太后记挂,婉玉刚过十五。臣这次入宫,就是要跟太后说孩子们的事。听说长翎回来了,臣想着孩子一个人在长安无亲无故,太后又忙于国事不能时常照顾她,不如让长翎去臣的府上住。家里孩子多,能玩到一块儿去!”
沈太后听罢,淡淡一笑,“舅舅思虑周全。我这就叫翎儿来问问,她若愿意,舅舅今日就把她领走吧!”
赵境暗自高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可不能让沈长翎天天在宫里待着,万一跟陛下待出感情来,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家中成年的孩子多,让沈长翎多接触接触,以后就留在赵家好了。
不一会儿,沈长翎捧着刚摘的花跑了进来。
“姑母,我看这花开的好看,特意摘来送给您!您喜欢吗?”
赵境一看到沈长翎,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还以为岭南贫瘠之地,养不出什么美人胚子,没想到沈长翎完美继承了太后的容貌,眉眼之间像极了太后年轻时的样子。
太后拿起手帕给沈长翎擦汗,“看看你,疯的一头汗,哪里像个姑娘家?要让人笑话了。这位是赵中丞,是姑母的亲舅舅,你该叫他舅祖父。”
沈长翎对着赵境行礼,落落大方道:“舅祖父。”
赵境满脸褶子堆出笑,是个慈祥的祖父模样,“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真好!”
“你舅祖父想把你接去他那住,他家里孩子多,都跟你差不多大,你去了也有人作伴。不然整天陪着我,也怪无聊的。”
赵境跟着在一旁点头。
沈长翎眼睛一红,趴在太后膝上,委屈道:“姑母是嫌翎儿烦了吗?”
沈太后摸着她的脸,慈爱地说:“姑母是怕你一个人在宫里无聊。舅祖父家里有个叫婉玉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你去了可以跟她一起玩。你整天闷在宫里出不去,到了舅祖父家,就可以常常去长安城里逛逛。”
沈长翎摇了摇头,哭诉道:“翎儿在岭南与兄长相依为命,如今回到长安只有姑母待我好。翎儿只想陪着姑母,哪儿也不去!”
小丫头哭的让人心疼,沈太后拿起帕子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喜欢陪着我,就留在宫里。什么时候等你烦了,再跟我说。快把眼泪擦擦!”
赵境没有达到目的,心里十分不爽,嘴上却还要安慰她说:“孩子小,认生。等长翎什么时候想来了,跟舅祖父说。”
沈太后明白赵境的意图,不能让他白跑一趟,笑着说:“舅舅要是舍得,不如让婉玉来我这儿住几日?等她们姐妹熟了,再去舅舅那住,您看如何?”
赵境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赶紧答应道:“还是太后想得周到!臣这就回去跟婉玉说,这孩子要是知道太后招她入宫,肯定高兴坏了。”
赵境走后,太后看着桌上的花,随口一问:“天凉了,御花园的花都落得差不多了。你这是去哪儿采的花?”
沈长翎低着头,半天没敢说话。
太后拉着她的手,笑着问:“是不是去宣政殿看陛下了?”
沈长翎脸一红,便是不打自招了。
“去就去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陛下要处理朝政,你不要去闹他,偶尔送些茶点过去即可。他一向喜欢稳重的,你不要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明白吗?”太后已经提点的非常清楚了,聪慧如沈长翎立刻就明白姑母的意思。
“翎儿记住了。”
*
沈太后处理完家事,才回寝殿去处理私事。她屏退了宫人,走到床前,掀开床幔。柳晏儿正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到现在还没醒。
“不是才喝了半杯茶吗?怎么睡这么久?”沈太后戳了戳柳晏儿的脸。
柳晏儿鼻子一抽,竟然醒了。她刚睁开眼就看到太后站在床边,柳晏儿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睡死过去。
沈太后笑颜如花,“睡得好吗?柳爱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