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四楼只有一个教室亮着,位置很好找。
两个人像做贼一样趴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
教室里关了空调,所有窗户和门都大开着,傍晚的长风浩荡地吹过。
明亮开阔的房间里摆满了棕色的桌椅,稀稀落落坐了十几个学生,绿色黑板上写满了看不懂的数字和方程式,旁边站着一个男孩边擦黑板边写上新的题目。
讲台上放着一个玻璃水杯,老师好像是短暂地离开了。
这一栋教学楼建在人工池塘上,楼下就是宁静的水汽。
夏温站在沈安安后面,皱着眉头瞄向教室里的人。十几个学生里里大多是男孩子,只有两三个女生。
中排靠后的空位置上坐着一个非常惹眼的女生。
黄昏教室的明灯之下,清瘦挺拔的女孩子交叠着双腿坐着,白色的校服衬衫挂在突兀的肩胛骨上,手指间夹着一根黑色的铅笔,在白纸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黑发被盘在脑后,露出白皙流畅的下颌线。
“姐。”沈安安的一声轻呼像是平地起惊雷,所有人停住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
齐刷刷十几双眼睛望了过来。
那个女生顿了一下,扭过头,然后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靠近,夏温才看清了女生的面容。皮肤是过分的白,五官干净分明,眉眼凌厉,此刻眉毛微微皱起。
沈雪屿将两个人带到走廊靠近栏杆的地方。教室里重新回归平静。
她双手抱胸看着沈安安。
三个人安静地站成相对的模式。
夏温和沈安安平行站着,两个人个子比较矮,对面的沈雪屿则比她两个要高上一大截,气势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沈安安支支吾吾:“姐,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沈雪屿:“有事?”
沈安安依然低头:“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那我先回教室了。”
夏温眼见着人要走了,着急地拽了拽沈安安的衣袖:“二分之一血缘呢?”
沈安安叫住了她姐,花了大概花了五分钟说出了实情。
沈雪屿挑眉:“我不是她爸。”
沈安安难过:“我也不是她爸。”如果是我就帮她签了。
夏温瞥了一眼争着不愿做她爸的两姐妹:“……”
“可是如果你不帮她的话,她会很惨的。”
沈雪屿看了一眼旁边的夏温:“她惨,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安安和夏温:“……”
两个小孩子战败而归。
夕阳西下,夏温拿着自己两张不及格的破破烂烂的数学和物理卷子站在一楼门口垂着脑袋。
也许是此刻的气氛过于悲凉。
沈安安有点于心不忍,她拍了拍夏温的肩膀:“我回去找我家阿姨帮你签好了,据说她以前教过书法。”
“……”
夏温深知沈安安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但是此刻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一切都好过被他爸爸发现来得强。
人生在世,总是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然后她视死如归地将卷子交给了沈安安。
两个小孩到了校门口,沈安安家的司机已经在等,挥手告别后,夏温拐弯往学校后面的教师小区走。
此时正是万家炊烟燃起的时候。
夏温走在老旧的小区里,到处都是喷香的饭菜气味。
她踩着水泥接阶梯上了四楼,拿出钥匙开了门,房间里昏暗一片,意料之中,她爸还没有回来。
夏远是南城一中高中部的物理老师,过于尽职尽责,放学了还给学生多讲几道题。
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夏温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嘴里倒数十个数,客厅外传来开门拧钥匙的声音。
她对她爸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
气定神闲将素描本塞到了抽屉里,桌面上摊开了一本英语书。
夏温在门口换鞋:“温温,出来吃饭了。”
他在食堂打的饭菜,教师窗口,厨艺远远胜过他自己亲自做。
晚饭过后,夏温在厨房洗碗,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人,她挠了挠脑袋往自己的房间走。
夏远正在翻看她的数学课本,球体被夏温画出了一个古代美女,翻几页,圆柱被扩大成一座小型城堡,越翻越气。
夏温站在一边,指了指填满了数字的地方:“上课认真听了,这些都是课间画的。”
“这次摸底考试考得怎么样?”
南城一中高中部和初中部只是在一个校区,但是管理上完全不同,所以夏远对夏温学习的了解还不如班级里一般热切的父母。
夏温看着地板眨了眨眼睛:“还行。”
“真的?”夏远问。
“真的。”夏温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