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的跳远项目中途没有休息就跑过来观战了。运动场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同的赛事,每一个赛场上都集中了一小片的人。
夏温听到身后有欢呼的人声,有风刮过耳廓的声音,还有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以及声音最大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像是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
终于跑完一圈之后,夏温感觉自己的五官已经散失了大半,两条腿越累越重,提起来的力量越来越小。
所以即使是自己依然在跑,但是速度比走路的人快得有限。
沈安安举着白色的毛巾在旁边为夏温呐喊加油。
夏温像是听见了,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丝诡异的微笑。
身边的人在慢慢超越她。
但是夏温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只是觉得自己的喉咙里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撕裂感中还带了点腥甜。
时间感被无限被拉长拉大,短短十几分钟的事情却变得像是一辈子那么长,长得看不见尽头。
额上的汗水落到眼睛里,咸味得液体对眼睛有刺激作用,夏温睁了闭,闭了睁,说不出的难受。
接着,在夏温的面前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出现,四周的观众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然后是第二名,第三名,一个接一个。
远远的对角线那里,夏温一个人在无比艰难地迈着步子。
一张脸泛出不正常的红晕。
沈雪屿和江念结束了男子跑步的裁判工作,拿着记录本往回走,路上路过女子长跑的场地。
这一片的裁判和他们两个是同班同学。
男生打着哈欠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他冲着沈雪屿和江念挥手:“等我一会,马上就好。”说着脸色变得不太好,“如果不是最后这个女生,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跑这么慢的人,耽误我的时间。”
男生的碎碎念还没有结束。
沈雪屿用记录本遮住眼前的阳光,朝一边的操场看出去,长跑的场地很大,空阔的跑道上只有夏温一个人孤零零跑步的身影。
小姑娘已经及肩的短发都汗湿了贴在两颊。
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
江念和做裁判的同学聊起天,说着一些闲话,就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沈屿跑到了跑到的最边上。
她看到沈雪屿走到夏温前面不远处,面对小姑娘,倒着走。
沈雪屿便往后退边笑着对夏温说:“深呼吸,不要着急,慢慢来。”
比赛中,夏温第一次听到“慢慢来”这三个字,她勉强扭头去看,就看到站在一边身姿挺拔的沈雪屿。
一股无以名状的忧伤袭上她的心头,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沈雪屿还是看到自己最丑的样子了。
但是这种难过来的很淡,夏温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想风花雪月了。
现在的目标是或者跑到终点。
沈雪屿还在旁边倒退,耐心地引导着夏温:“快了,还有200米。”
“还有100米。”
“还有50米。”
还剩最后几步,肉眼可以看见终点的时候,沈雪屿站到了终点跑道的中央。
夏温拼尽最后一口气冲过去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冲到了沈雪屿的身上。
裁判终于喊了声比赛结束,记录好成绩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夏温的腿完全麻木了,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知觉,原本挂在沈雪屿身上的身体慢慢往下滑。
沈雪屿在夏温落到地下之前将人环抱着拉了上来,小姑娘身体很轻,但是现在却全都在颤抖。
她将小姑娘架在自己的身体上,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1200米,可能真的有点为难夏温了。
旁边结束裁判工作的同学喊江念一起回去,江念出神地答应了一声,边走往回看此刻抱着夏温的沈雪屿,以及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温和的微笑,江念想,她从未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笑容。
她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意,但是紧接着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夏温不过是和沈安安一样的小妹妹罢了。
过了一会,操场上,沈雪屿拉开两个人的身体,第一眼就看到夏温红成一片的眼圈,鼻尖也泛着红色。
夏温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挂着沈雪屿,抽抽嗒嗒地说:“你现在满意了?”
“啊?”沈雪屿疑惑,我满意什么。
“谁让你当时见死不救呢?就等着看我笑话,你看吧看吧。”
说着哭腔更大了。
沈雪屿觉得自己现在即使有天大理也是说不清了。
最后是她背着夏温回集合点的。
夏温下巴搁在沈雪屿的肩膀上委屈极了,一张嘴就没有停过,好像是积攒了好几天的委屈都要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
鼻涕顺着眼泪出来的时候,夏温直接在沈雪屿的肩膀抹了一把脸。
沈雪屿身体僵硬了一下,恨得咬牙切实,忍下了想把夏温丢下来的冲动。
彩色旗子在和煦的阳光里招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