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目前的打算是求稳,尽量保住姜家产业,等彻底去掉赵家这个祸害,再做进一步发展——省得辛苦半天,却为他人作嫁衣。
卫尧臣看出她的迟疑,因劝道:“人们知道南边有蓝印花布,其实魏县也有,就是不出名罢了。”
“魏县?”姜蝉满脸迷茫,“那是哪里?”
卫尧臣声音又低了几分:“邯郸魏县,方才挂出来的布就出自那里。东家,魏县大大小小共有十家染坊,我要让他们全成姜家的作坊!”
姜蝉瞠目,好半天才喃喃道:“人家肯卖吗?就算肯卖,我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卫尧臣噗嗤一声笑了,“咱不买,不过用他们的家伙什和人干活,这是我刚想出来的主意,等琢磨好了再和你说。”
前面走来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卫尧臣立刻止住话头,抱拳笑道:“刘掌柜的,发财,发财!”
刘掌柜同样抱拳还礼:“生意不错啊,我这一路上光听人们议论你的蓝印花布了,我说小老弟,给老哥哥留几丈?我不白要,该多少钱我给你。”
卫尧臣摆摆手笑道:“这话见外,一会儿就让伙计给您送一匹过去。我说这不下雪不下雨的,您老提着蓑衣干什么?”
“给张翰林送货去。这些文人也挺有意思,放着狐裘锦衣不穿,偏喜欢戴斗笠披蓑衣,还说什么……要学着画上的人,雪中钓鱼?搞不懂,搞不懂啊。”
“呦,这是大买卖,您忙着。”卫尧臣和他道别,往前走了两步,却看姜蝉立在树下没动,若有所思盯着上头的积雪发呆。
卫尧臣悄悄站过去,不妨姜蝉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
呼啦啦,惊起树上一群家雀儿,散雪沫子兜头盖脸落了二人一身。
“你知道什么了?”卫尧臣拍着身上的雪问。
姜蝉看着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这是我刚想出来的主意,等琢磨好了再和你说。”
卫尧臣一怔,旋即大笑:“好好,这么快就还回来了,不愧是我东家!”
后晌回到赵家,姜蝉马上找来银绣,“从真定带来的东西清点好了没有?”
银绣把账本和一串钥匙捧给她,“已经全部入账,但是赵家只有一个大库房,我怕弄混了,就在每个箱子上头贴了字条。”
她到赵家就被打发整理库房去了,这还是第一回和小姐见面,也不知道哪里犯了小姐的忌讳,是因神色间很有些惴惴不安。
姜蝉翻了翻账本,点头道:“清晰明了,账目做的很好,其他人有没有看过账本?”
银绣低下头:“袁嬷嬷奉夫人之名,抄了一份去,今日秦嬷嬷来寻我,也想抄一份给上院,我不敢擅专,因小姐不在,就去问了夫人……”
姜蝉叹气道:“夫人是不是让你给她?”
银绣默默地点了下头。
“你也真是的,既是小姐的东西,就等小姐回来再问。”金绣不满道,“就那么着急给秦嬷嬷卖好?”
银绣的脸腾地红到耳朵根,嘴唇嚅动了下,却是无言以对。
“你啊,不愿得罪人,想人人都说你的好。”姜蝉摇摇头,眼中掠过一丝怅惘,看着她,似乎看到那个遥远的自己。
“要办事怎能不得罪人?银绣,你这性子不适合在我身边伺候,你回家吧。”
银绣大惊失色,急忙跪倒:“小姐,奴婢知错了,别赶奴婢走,我家里头……他们会把我再卖了的!”
姜蝉一直静静看着她,等她哭够了,方缓声道:“容我想想再定,你先下去。”
银绣无法,只得抹着眼泪走了。
金绣扒在门缝看了好一会儿,没好气道:“秦嬷嬷又去找她了,这个银绣,干脆把她打发走得了!”
姜蝉沉吟着说:“她老子娘的确靠不住,硬撵她走我怕她想不开……不着急,且看看她怎么应对。我记得咱们也带了块蓝印花布,你找出来,给我做件半臂,快着点,急用。”
于是,待昌平县主寿辰那日,姜蝉便穿上了蓝印花布的半臂,里面衬着白绫袄儿,月白百褶裙,清清爽爽的十分俏丽。
姜如玉却觉得太素净,“换件洒金长褙子,或者穿月华裙,那么多绫罗绸缎不穿,怎么套了件棉布半臂?”
“我看挺好。”赵霜霜挽着姜蝉的胳膊笑吟吟道,“昌平姨母不喜欢小姑娘打扮得花花绿绿的,母亲看我,不也是天青色的袄裙?”
姜如玉非常相信她,闻言笑道:“那就听霜霜的!”
旁边的赵晓雪面皮一僵,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团花绣金线比甲,暗道要不要回去换一身?
此时二房夫人宁氏来了,招呼她们一同上车,自然也没有换衣服的功夫。
赵晓雪忐忑了一路,结果发现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因为她们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姜蝉身上。
只不过,那目光却饱含着毫不加掩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