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郁无非是想摆出个礼贤下士的样子。
可王止言偏不想要他如意。
王止言睥睨着章郁,却并不去接他的手。
“仅遵章国礼仪规矩,不敢劳烦国主,还是请王子代劳吧。”
若是循章国旧习,待军归时,由王子搀扶主帅。
即是章郁当了这国主,那么这王子,该是见不着人的章贺。
但章贺此番不能露面,定和章郁脱不了干系。
然而好不容易当上国主的章郁,也绝对不想跌份儿再到王子的。
果不其然。
章郁的脸色霎时尴尬难收。
王止言出声嗤笑了一声,旋即便自个儿翻身下马。
径直走向候着的几位。
也都是在朝堂上举重若轻的人物。
扫拂尘,换新衣,洒清露。
几番皆是王止言独行,原本应是王子伴从的。
竟是像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国主的。
可这几位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苏子姜透过车帘的缝隙,并不能觑见全貌,却已慨叹王止言的作为。
这真是没有半点斡旋之术啊!
整军就这般随王止言进了王城。
将军府就坐落在王城之中。
王止言也没再入宫殿,就径直回到了将军府。
苏子姜便作为随身携带的物品也一并收纳了。
将军府建得古朴庄重,沉稳到有些压迫,苏子姜甚而觉得肃杀。
但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着王止言,也是威名在外的大将军。
苏子姜随着王止言,绕过了水榭楼台,竟是到了卧房之处。
这才觑见点小女儿家的趣味儿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的,苏子姜就是认为着,王止言是个大将军,也是个小女儿家的。
或许是苏子姜一向对美人都格外怜惜。
更何况还是个合她胃口的大美人。
王止言只踱到窗边,透着窗棂往外看去。
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她的神色略显些落寞。
像是有堆叠的灰落在眼里。
这可不行,苏子姜想。
她爱美人,也爱美人眸,若是其黯然失色,会跟着心疼的。
苏子姜的手搭在了窗上,还未及王止言反应过来,刹那间就已经推开了窗。
一时有光倾泻,映了满堂亮色。
王止言若有若无地,似是往这儿瞥了眼。
苏子姜含着笑对上去:
“既是作婢子的,当为本分之内。”
王止言俯身向窗外,够了竹刻鸟笼进来,里面却已然是空的。
原是王止言方才一直看的是檐下挂的鸟笼了。
“此是老章王所做,已有许多年头了。”
“早年饥荒时候,老章王微服出访,就带了我回来。”
苏子姜搭上了王止言的肩。
“我没什么亲人,老章王养我,是真的待我好。”
“他虽希望着我,像寻常女儿家。但我喜舞刀弄枪,他也是支持我的。”
苏子姜从后拥住了王止言。
她认为在这种时候,王止言需要陪伴的。
但苏子姜只敢轻轻地,现下的王止言,苏子姜觉得有些脆弱。
“按如今的世道,像我这般的,已算是大幸了。”
“可为什么命运不再眷顾我一点呢?”
苏子姜将头贴在了王止言的脊背上。
几乎才刚安顿下来,王止言就大张旗鼓地,给老章王操办丧事。
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是太过于引人注目。
苏子姜曾问过王止言为何这般做事。
“就是要招摇,才能引人来。”王止言解释着说,旋即又带上狠厉,“德不配位,必有灾殃。①”
引谁呢?苏子姜想。
诏令一道道到将军府,王止言却拒不进宫殿。
外面的流言风语怎么也再压不住了。
真的是说什么的都有,虽不见得对王止言好,却足够让章郁跳脚的。
这夜也渐深了,王止言仍在院中,苏子姜去寻她。
该是到了歇息的时候了。
院中有杏花林,月华凉如水,映满地婆娑影。
王止言翩跹其中,剑过处花落如雨。
苏子姜在旁淋了一身。
直待王止言停下来,苏子姜才出声言语。
“这个点儿了,回卧房去吧。”
“不慌,早着呢。”王止言回头粲然一笑,“今夜府上有客人来。”
苏子姜于是便也在这儿等着。
没过上一会儿,果然有人来了。
从墙边倏然而过,其速迅疾,不仔细看,压根就注意不到。
来人黑衣蒙面,堪称虎背熊腰,更为古怪的是,背上还携了个人。
才落地就近扶了个树就呕了起来。
王止言与来人言语几句,顷刻间又已不见踪影了。
苏子姜一直在打量的,是这个扶着树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