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庄新奇之余,又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形容不出是什么,但总归不是讨厌的情绪,相反还令他感到几分愉悦。
苏长音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叶庄没有答话。
他垂下眼帘,缓缓抬手接过瓷杯,凑到削薄红润的唇间抿了一口。
分明是寡淡无味的水,流入喉间却刹那浸透了肺腑,让人心中一悸,静默良久,才回了一声:“无事。”
苏长音莫名其妙。
恰巧酒楼的小厮便端着吃食送了上来,打断了他们的互动。
叶庄显然是个惯于被人伺候的主儿,菜一上来也是蹙着双眉审视端详着,半点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苏长音无奈,只得劳心劳力为他一一介绍菜色,就连红烧鱼也是细心剔掉了骨刺,再夹到叶庄的碗里。
他做这些的时候,叶庄拢着袖子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伺候,遇到喜欢的菜式时还满意的微微颔首,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像一只被投喂成功的大白猫。
白猫……
苏长音默默收回筷子,心想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叶庄哪里是一只白猫,分明是凶残的大脑斧。
吃饭的间隙,苏长音开始问他下一步的打算:“吃完饭后,大人可是要往常生院盘查?”
叶庄懒洋洋夹了一块鱼肉入口,闻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急,先往醉花阁去一趟。”
苏长音回想起方才在卫府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问道:“王爷是怎么看出卫严生前与常生院有过节的?”
叶庄言简意赅:“直觉。”身为大理寺少卿,叶庄生来就有一种透过表面洞悉真实的敏锐感。
苏长音张了张嘴,很想为院中同僚争辩几句,毕竟以他任职多年的印象来看,常生院一则人员清简知根知底,二则远避朝堂纷争,不太可能惹出事端,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到底说不出口。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冒出头:人命关天的大事,如何能凭你一己观念而定论?
还是叶庄看出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苏大人,凡事不能只看表象……更何况那院里头,本王瞧着也不是个个老实。”
叶庄不知道想到什么,下意识抬手按了按颈侧,俊美的面容晦暗不明,“说起来,本王还有一些私事想请教苏太医。”
他撂下筷子,从袖中拿出一样事物,放到苏长音面前。
一枚六寸长的银簪,上雕白泽踏云吐雾,于日光下泛着冰冷光泽。
苏长音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血液像是骤然被冻住。
“前日夜宿醉花阁,本王偶然与一男子……发生争执。”说道这里,叶庄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对方捂着脸不肯让我一窥其貌,自言不过一介小小太监,唯有这根簪子遗落于我身畔,然而本王四处打听之下,才知道这雕着白泽以示祥瑞平安的簪子,乃是太医官服专用之物……不知苏太医可认得?”
苏长音:“……”
他认得!
他当然认得!
这根簪子是他的,还在头上戴了好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