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师姐,算算时日,离天罡演武不远了!上一回在执法堂前闹事,长老会将峰主骂得个狗血淋头,这一回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就是师傅也保不住我们了!哪怕只是被罚紧闭个两三月,错过了天罡演武,咱们的前途可就毁了!”
今日许是最硬气的那位钟子期不在,“遵守规则”的定式思维一旦在众人中蔓延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女剑修似乎被劝动了,她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刀疤男,还是把剑重新挂回了腰上。
站在角落暗中观察的容桐大感意外。怎么这就怂了?之前正面怼元婴的勇气呢?不会因为一次挫折就给磨没了吧?
“唉——我这个人设啊,就是不适合学雷锋做好事,但有的时候形势比人强啊——”
容桐摇头叹息,她理了理衣袖就准备走上前去,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颅内一痛,那一瞬间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一股极强的神识骤然在某个地方涌现!
下一刻,她已经凭借本能全力隐蔽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几步跃上了屋顶,想要摆脱这神识的覆盖范围。
而就在她飞身而起的刹那,一口巨大的油锅低低的飞过人群的头顶,滚滚热油当空泼下。
飞溅出的油点不免地飞溅到旁观者的身上,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
而当事的刀疤男和他的同伙早已被热油从头到尾浇成了去壳的红虾,几个伤的重的当场尖叫一声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剩下的也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到处乱滚哀嚎。
而哑女早就被人拉了出去,死死地被护在身后。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光景的少年抱着手站在地上一群新鲜出炉的油爆大虾之前,不屑的扬起一张面若好女的白皙小脸,他的嘴里甚至还叼着一只焦圈。
“仙山脚下,闹市之中,你们居然敢公然强抢民女,真是好样的!”
少年边囫囵地吞下焦圈边冷冷地道,吐字居然还神奇地清晰连贯。
他又回头,拉住哑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
“筱辰姐姐,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哑女也不知是因为之前差点被拐走,还是亲眼目睹这出大炸活人给吓到了,现在除了全身哆嗦,给不出半点其他的反应,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大好。
“女儿啊——你可把我们给吓死喽——”
好在这个时候,哑女年迈的父母也总算蹒跚着赶来了,哑女“哇”的一声扑进娘亲的怀里,开始抽泣。而他的父亲则怒不可遏地上前,拿拐杖狠狠的戳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刀疤男,
“好你个畜生!丧尽天良的家伙!我们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就算拼了我老头子一身剐,也不可能给你们抓去做炉鼎——”
原来,是明目张胆的人口拐卖啊。
“你,你们胆敢……”
刀疤男还在地上抽搐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蹦,
“老子的外曾堂叔爷是……是澜彩峰上的元婴真人……你……你们等着,老子叫你们不得好死……”
然而他先等来了一口漆黑的锅底,那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少年,抡起了地上的那口大油锅朝他的门面直接砸了下去,一时间他被砸得头破血流,当场不省人事,也不知是生是死。
“咣当——”一声,少年把油锅扔在一边,他拍了拍手,哼了一声,“现在这又是什么世道啊!”
“阿翁阿嫂,咱们先扶着筱辰姐姐回家休息罢!”
他转头温声这对父母道。
“好好好,今天多亏你了!”夫妻两个自是千恩万谢,一边搀着自己的女儿往回走,一边不住的安慰她。少年也打算跟上去,却被背后一个女声叫住了。
“这位小友且慢,刚刚那个,是御物术?”
目睹全程的女剑修讶异道,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身量似乎还不足五尺的小少年,
“你……似乎才练气二层吧?”
练气前五层,几乎与稍微康健的凡人无异,修习法术,那更是筑基期才开始掌握的功课。
“啊……那个啊,”少年挠了挠头,没有之前睥睨的气势,倒是多出几分少年人应有稚气来。
“我也是情急之下试了试,今天这回还是第一次成功呢!”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女剑修惊叹道,她非常真诚的欣赏道,“五年后就是昆仑的甄选,你可一定要来,凭你的天赋日后一定能大放异彩!”
她说的如此笃定而恳切,搞得少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对于女剑修的提议,他却有些打哈哈,“昆……昆仑啊……这些都随缘罢……”
“凭你的资质,肯定是能被选上的,到时候过了外门筛选,你可一定要来我们剑峰啊,我为你引荐我的师父……”女剑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犹豫,现在她似乎有些热情过头了。
背后的有男剑修想要阻止他师姐言辞上的逾矩,却被同伴默默拉住了。或许是出于愧疚之下的弥补心理,他们几个堂堂金丹期的天骄坐视不理,险些酿成一桩悲剧,好在这个练气二层的少年及时出现,抹杀了他们日后愧疚的源头。
房顶上的容桐看完这一出大戏,却是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她还是有些焦虑,方才那股碾压级的神识只是暴起了一瞬,瞬间就泯然于人海,接着就是从天而降的油锅。
这群金丹小辈修为太低没有发觉,可她却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要么刚才的神识就来自于他,要么就是有高人站在他背后。
但是反正和她没关系。
“大人!大人!就是那一边!有人寻衅滋事!元婴真人的后人被伤,现在生死不明!你们几个赶快跟上——”
从房顶的另一边可以看到,隔着一片建筑,另一条街上巡防的卫队已经赶来了,其中被簇拥的一顶撵轿上坐着的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大约就是眷区里维持治安的卫队长。听他们叫喊间的内容,显然是无原则地偏袒几个人口拐卖贩子。
背景只到元婴这一层啊,那她好像还可以对付来着 ……
算了,原谅她一时的妇人之仁吧!
于是当巡防队即将拐入那条街的街口时,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与此同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从身到心的巨大压迫感。
元婴期的威压!
巡防队里的所有人都慌忙跪下。卫队长连滚带爬的从撵轿上下来,五体投地稽首道:
“不知是哪位真人莅临,小的不胜惶恐。”
容桐挡在他们前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卷着头发,
“本真人是来找你们报案的。”
卫队长:“?!”
“今夜圣诞节,本真人乘兴夜游,却招几个不长眼的凡子觊觎。为首的一个壮汉眼角带疤,甚至想要轻薄于本真人……”
巡防队集体目瞪口呆。
“……自然他们未得逞,碍于昆仑律例,本真人也没有直接对他们出手。但是本真人很恼怒,这口气本真人是决计咽不下去的。”
她走上前,蹲下来与卫队长平视,似笑非笑道:
“这位卫队长,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这,这群凡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昆仑修士!!真人您说如何处置,车裂还是枭首,小的定然照办,毫不容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昆仑律例在上,不许不相关的修士擅自干预凡间事宜,你这是要逼本真人犯错误呀?”容桐幽幽道。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卫队长吓得冷汗直流,连连磕头。
“但是本真人又听说……这群凡子专干的是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勾当。”
容桐起身,背着手左右走了两步,似是很苦恼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哎呀,这若是真事,你们可得秉公执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犯人呐——”
卫队长愣了愣,然后突然醒悟,“是是是,小的这就彻查!这群无视眷区律法的渣滓,一个都跑不了!”
“有你们这句话,本真人就放心了,好了,你们去办公事罢——”
容桐一挥手,威压撤去。众人只觉得身上一轻,皆觉得死里逃生一般。撵轿也不要了,飞也似地往案发地点奔去。
很好,这样就既把自己从方才那个可疑的练气二层少年的疑团中摘了出去。又避免了那位哑女被二次伤害,顺带维护了一下眷区法律的公正性。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