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衙役手中的残页，云艳更是心花怒放。

“她必定是里通外敌了！”

绿珠心中已是恨极。里通外敌不是什么轻易的罪名，一旦坐实，即使官宦人家也要家破人亡，最好也是充军充妓的下场，更不要说自己家小姐本就是风尘女子，哪里能有退路，到时候真是求死不能了！

“我家小姐虽然出身烟花之地，但却是守身如玉，哪里会像有些女人去勾搭些牛鬼蛇神！”绿珠立刻反击。

“你说谁呢？”云艳那本就擦了粉底的大脸顿时变得更白了，显得格外心虚，“我云艳才不是那样的人！”

看到云艳这幅样子，绿珠虽然年幼，但是长久之下耳濡目染，哪有不懂的？再看看神情明显不对的衙役和老妇，心里更是明白——自己家的小姐怕是要做人家的替罪羊啦！

既便如此，也不能叫他们就这样拿了小姐去！

小丫头鼓起劲来，气狠狠地叉腰看着眼前几人，活像一只小老虎似的。

“你！说什么犯妇，问什么认罪？公堂未上，令官未断，你倒是先要审了案子？把你家老爷置于何地？”绿珠一指起先开口的豪声衙役，伶牙俐齿地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你！炒钢炼钢之法，朝廷虽严禁传授，但是同时也有申明，家学得传者不在此列。我家小姐犯官之后，有此藏书有什么奇怪的？并且，说是犯官，其实当年那案子实在颇多蹊跷，我听说最近两京巡查史已经下令重查，平冤昭雪已是不远。况且，小姐父亲当年的同年、座师、好友仍在，实是碍于天子王法，不能令小姐身免刑役，但也不会眼看着小姐再次蒙受不白之冤。要是你们拿了小姐去，必然免不了要惊动他们，到时候大人物们雷霆震怒，你们不过是掌中灰泥，刹那间便要化做齑粉的！不对，要是你们拿了小姐去，拿了小姐去……他们会，他们会……”小丫头一语及此，脸色已是煞白，不敢再说下去。

以小姐的敏感身份，要是拿了小姐去，必然会震动两京，掀起朝野洪波，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但是，要是不捉拿小姐，反而是……

绿珠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面容肃然的两个衙役。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听他们的口音，明显不是神京人士。小丫鬟不敢想下去了。

“好聪明的小丫头。”那豪声衙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似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不愿伪装了，“你家小姐牵涉太多。有些事情，过去的就应当让他过去，要是翻起旧账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一旁辛灾乐祸的云艳此时却有些害怕了：“这位大哥，你莫不是说笑吧？这、这……”

云艳虽然平素里与点点素来不对付，但是毕竟没有生死大仇，刚才之所以如此表现，一则是好看热闹，只以为这两个衙役是走个过场，必要无功而返的，二则她素与城东的走私商人有情意，被绿珠提及“勾搭牛鬼蛇神”，便以为泄露了秘密。

结合刚才的对话，再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平日里鬼神避易的苏点点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敢来求亲，更诡异的是王妈妈明知道苏点点身份敏感，竟然也没有回绝，刘公子莫名失踪不过一个时辰，不去寻找便过来拿人……几相联系之下，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明白了。

这是有人不想点点的爹翻案，要取走苏点点的性命啊！有道是人走茶凉，若是苏点点一死，苏家最后一点血脉断绝，那些力图翻案的势力登时便要变成一团散沙，无以为继了，那翻案自然也无从谈起。毕竟，除了真正有数的几个故交，有多少人会为了一家子死人大动干戈呢？而那些故交，也在三年前的那次神京变乱之中，死的七七八八。

云艳心下冰凉，但是却仍有侥幸：“两位官爷，你们看，点点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连只蚂蚁也踩不死，不如就放了她，可好？我家姑娘必有重谢的，隔壁房已置了酒席，请移步……移步……”

那两个衙役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云艳，直把她看得冷汗淋漓，不敢再发一言。

而小丫头平日里看着懵懂，聪明伶俐实在十倍于云艳。若是今日保不住小姐，在场的几人里，自己、云艳、老妇人必然会被灭口，甚至两那个衙役也未必能留得生路。而看着那两个衙役眼底的决绝，绿珠心中一寒。这便是死士无疑了。

此时，点点仍然沉浸在那种澄明的境界之中，脑海中虽有千头万绪，但她却是不思不想。

庄严宏大的声音犹在向她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