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半夏的脑内迅速转起来,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他怀疑起了她的身份呢? 轩昂退回桌旁,施施然坐下,摇着扇道:“坦白,对我好,也对你好” 半夏摸不清他的路数,谨慎道:“我是罗流萤” 轩昂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你确定?” 看来这个人是有十足的把握质疑她的身份了,这倒让半夏少了顾忌:“只要在白府一刻,罗流萤就是我” 她眼眸一转,暗想:呵,虽不知你知道了多少,但你既已晓得我不是罗流萤,那留我与不留都并无区别,想得到更多信息,那便先把休书拿来吧。 轩昂果然被她的话激的垂下嘴角,眼神泠冽,连语气也冰了几分:“可你没有休书,就只能永远待在这里” 半夏并不在意,等探明宣可乏死亡一事后,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她,不过眼下她不能暴露了心思:“你愿意留一个不守妇道的妻?” “我想你最好搞清楚”白轩昂瞬间移动到半夏面前,看来她的态度激怒了他,他眼神后藏着凶狠,一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自己的立场” 可笑,她的立场可再清楚不过了,莫说他是白家的人,单就他与宣可乏的舅侄关系,他们俩就不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半夏对于他的威胁丝毫没有畏惧,反倒眸光清亮,气势逼人:“多谢白公子提醒” 轩昂双眼微微眯起,松开对她的钳制退后两步,直起身带着打量的神色看着她,下一瞬恢复了笑脸盈盈的模样:“得知罗家千金与我有姻缘之缘,自是十分欢喜,还望娘子好好养伤,待来日你我相亲相爱,举案齐眉。” 他满意的看着她面上露出愤怒之色,想要休书,想的美。 —————— 另一边,瑞青正打算前往宣府打探情况,却被一名不速之客拦了去路,柯百里坐在小院墙上,灰衣飘飘却有些破败,手里拿着酒葫芦带了几分潇洒,对瑞青道:“小子!有事问你!” 柯百里昨晚救了半夏一命,想来她的身份引起怀疑,他此番前来是兴师问罪了。 瑞青双手合拢行了一礼:“柯大侠,多日不见” “哼”柯百里因为殷逍凡的原因总是对瑞青没什么好脸色,他跳下围墙,站在树下:“我徒儿昨晚为何会出现在宣府旧宅?” “昨夜,多谢柯大侠出手相救!”瑞青再行一礼,真心实意的道谢:“若不是柯大侠及时赶到,半夏恐有性命之危” “你说她叫什么?”柯百里怒道:“你果然知道!你们两人还隐瞒了多少事情?!” 树上蝉鸣阵阵,瑞青沉默片刻,随后望向他:“不知柯大侠可还记得,半夏曾言,罗白两家联姻是由父辈决定的?” 已无法再用谎言掩盖“白府少夫人”夜闯宣府一事了,不如全盘托出吧,柯大侠为人侠肝义胆,瑞青相信他定不会出卖他们,只是...生气是一定的了... 但,生气过后,柯百里是与他们道不同而分道扬镳还是愿意助半夏一臂之力,便全听天命了。 —————— 千里之外的襄阳城,罗流萤已在自己家中待了近半个月,想当初刚回府时,她爹爹罗何仿佛看到鬼一样的表情简直深深伤害了她,爹爹问她是不是从会稽逃婚回来的,流萤无法解释太多,只当是默认了。 罗何气的跳脚,让她在罗家祠堂跪了三日三夜,差点没绑了她送去会稽,给白家谢罪。 可流萤也是急脾气,父女俩一见面就吵的脸红脖子粗,亏得她胞弟罗承彦从中调解,这日日大吵大闹的情形才算消停些许,但流萤自此就被关在家中,吃了禁足,哪儿也不允许去。 也是...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虽说城里真能认出她的人不多,但哪怕只一人发现她又回了襄阳,恐怕罗家千金逃婚之事定就会被传的满城风雨吧! 爹爹向来要面子,哪里能承受这种变故,可又没脸真的再绑了她送到白家,默默做好了可能会被裁云楼撤掉原材料供货的最坏打算,一心扑在了月荣斋酒楼的生意上,照罗承彦的意思,罗何虽然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宝贝女儿的。 不过承彦除了安慰下自家胞姐外,他倒对当时送流萤回家的轩昂颇为好奇:“你可别瞒我了,爹虽然没看到,我当时可在城门那儿看的一清二楚,你这是哪里认识来的公子?而且会稽郡也不在那个方向啊!” 流萤有时候真头疼自己弟弟的聪明脑袋,两人正窝在室内避暑,她一边手摇蒲扇去热,一边喝着冰镇梅汁,拒绝回答罗承彦的问题。 承彦见她没反应,一把端走小瓷碗,碗里还未融尽的冰块撞在一起发出叮铃脆响:“阿姐!你不会出去了一回,心就被外头的野男人勾走了吧!连秘密都不舍得告诉弟弟了!” “哪有什么秘密呀!”流萤懒洋洋的趴在桌上,脸朝外看着室外被大太阳晒得恹头耷脑的植物,自艾自怜起来:“碰到再多公子,以后也无人会来娶你可怜的姐姐了” “怎么会!”承彦放下碗,接过流萤手中的扇子,为她扇风:“阿姐生的这般玲珑美貌,若征个良夫,排队的人定会从襄阳北门排到南门!” 她扑哧一声被逗笑:“就你会开玩笑,也不知道改改你那爱偷喝酒的毛病,早日给爹爹讨房儿媳妇回来” “说真的”承彦不搭理她的调笑:“至少你认识的那位公子倒真是一表人才!” 流萤想到轩昂,叹了一口气:“真的只是路上碰到的好心人罢了,他见我一人赶路危险,恰好同路,便送我一程而已” “真的?” 流萤点点头:“我连他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轩昂” “哦”承彦的扇子扇着扇着全向着自己了:“说来也是,若你这会儿带个陌生男人回来,爹大概能气的把屋顶掀了” 流萤默默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一直在问...” 她端过小碗,抿着唇继续喝下解暑的美味甜饮,承彦却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大力拍了一把桌子,把流萤吓的差点手抖摔了瓷碗:“你犯什么疯癫啊?!” “姐,你说那人叫什么??”只见罗承彦一脸不可思议的着急表情。 “轩昂啊”流萤一头雾水:“怎么了?” 承彦额上滴下一滴汗:“白家的公子...就叫白轩昂!” “啊?”流萤还未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 “当初白家来送聘礼的时候,喜帖里头写的一清二楚啊!” “......”流萤下意识的否认:“应该...不会吧...” 她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肯定是同名吧...轩昂他没和我说过他姓白啊...” 姐弟俩纷纷心神诡异的互看一眼,皆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 昼长夜短,暑气逼人,半夏背后的伤也因这天气变得更难恢复,小竹日日替她换药,但那些药效总因为她背部出汗而减少了许多,鞭打的印记已经淡了些许,可最深的刀伤,却仍然顽固的横据在身上。 她日日吃足背后伤口发痒疼痛的苦头,又被白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外头的消息实在难以知晓齐全,不知道宣可乏被害一案查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那一晚师父后来有没有安全逃离... 唉!都怪她!都怪她!若是早一日去,就不会遇上这等事!真是...后悔莫及! 明月高悬,总算是将白日的闷热吹散些许,半夏正昏昏沉沉要睡过去,却忽然发现有人钻了小窗溜进了房内。 她立刻清醒过来:“是谁?!” “是我”来人也不避讳,直接站了出来 那人身上熟悉的酒气让半夏一愣,待看清后,面露惊喜道:“师,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