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中,惊雷响起,陷入迷梦的年轻男人猛然惊醒,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蓝侬捂着自己惊醒后胀痛的脑袋,在雨声中听到规律的敲门声。
蓝侬皱着眉下了床,拖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地方,地板的凉意顺着脚底蔓延上来。
蓝侬清醒了些,他是个瞎子,于是没有开灯,在敲门声中走向了玄关。
将身体撑在门上,蓝侬感到莫名的晕眩,用睡眠过后喑哑脆弱的嗓音问道:“谁?”
“是我。”
男人的声音像是雨夜里的潮湿水蛇,沿着门缝的间隙滑进来,“亲爱的,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蓝侬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停止了跳动,他急促地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狂蟒一样的闪电扭曲着划破天空,站在门口的男人满身水汽,逆光的身影映照进蓝侬大张却无神的双眸里。
门外带着水汽的男人,向着玄关内穿着柔软睡衣的蓝侬俯身。
潮湿的气息落在蓝侬脸庞,爱人熟悉的声音在雨声中落在耳畔:“我回来了。”
蓝侬无端打了一个冷颤,他是个瞎子,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爱人的模样,而他的爱人失踪了,现在,失踪多年后站在门外对他说,我回来了。
蓝侬站在玄关边,他什么都看不见,伸出双手在磅礴的雨声中问道:“你去了哪里?”
男人推门而入。
他从蓝侬身旁走过,将身后扭曲的黑影关在屋外,然后脱下淋湿的黑色风衣挂在衣架,转身向望着自己的蓝侬道:“亲爱的,我出海去了,你知道的。”
窗外响起惊雷,光亮照亮塞西尔的身影,蓝侬在雷光中,模糊地感受到骤然炸起的亮光。
塞西尔没有开灯,他如同黑暗中巡视的君主,在浓重的黑暗中,迈着步伐靠近这所房屋的主人,一个脆弱的人类。
潮湿的目光就像是端详一件物品,细致而冰冷地描绘蓝侬五官身躯。
塞西尔带着赞叹的声音响起,冰凉的手指沿着蓝侬脸庞滑过,像是漫不经心的敷衍:“我遇到了海难。”
蓝侬在黑暗中睁大了眼,他别过头,将脸颊从男人冰凉的指尖移开,他揉搓自己仿佛沾着湿意的下巴:“所有人都说你死了。”
窗外响起惊雷,照亮塞西尔沾着雨滴的脸庞,他似乎在笑,“海难过后,我想不起回来的路,却一直记着你的样子,才终于回到你的身旁。”
蓝侬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此时窗外惊雷密布,屋内亮光闪烁,他只能在黑暗中紧扣住塞西尔手掌,就像是害怕塞西尔会在雷声中消失一样,“你失忆了?”
“差不多吧。”
说着话,蓝侬被牵进卧室,塞西尔终于打开了灯,一盏昏黄黯淡的台灯。
这盏灯对于蓝侬毫无意义,因为他看不见,而他记忆中的爱人会在这盏昏黄的台灯下细细地抚摸他的身躯。
黯淡的灯光下,蓝侬被按着肩膀坐下,然后一张细软的轻纱落在他头顶。
蓝侬伸手摸向垂在脸庞的白纱,却被一双冰凉强硬的手握住,塞西尔的气息落在他耳畔:“别动。”
接着,蓝侬感受到一个冰凉的金属圈套进了自己左手手指。
他摸向自己左手,却被塞西尔强硬地握住手掌。
蓝侬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感受到潮湿的气息落在自己身侧:“亲爱的,你能嫁给我吗?”
蓝侬脑海中闪过塞西尔出海前单膝跪在他面前求婚的画面,那应该是个艳阳天,他身体暖融融的,鼻尖还能嗅到花香。
现在他出海的爱人终于回来了,却站在他面前再次向他求婚,深夜的窗外大雨倾盆,眼前的男人还能嗅到潮湿的水汽。
蓝侬睁着无神的双眼在黑暗中寻找塞西尔:“我一直在等你,你一走就是四年。”
蓝侬被抱住,白纱垂下盖住他的面容,塞西尔嘴唇透过薄纱落在他额头:“所以我回来了,回来娶你是我的执念。”
蓝侬戴着戒指的手掌在身侧握紧,他被塞西尔抱到床上,迎着台灯昏暗的灯光,感受到晃动的模糊光影。
蓝侬紧紧抓住身下的柔软床单,他仰着脖子在窗外的雨声中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躲在桥洞下避雨吗?”
带着凉意的大手压住蓝侬手掌,白纱蒙在他的脸,让蓝侬有些无法呼吸。
衣裳逐渐落地,而耳边的男人带着冷意回答:“不记得。”
蓝侬被压住的手掌猛地握紧,他发出挣扎,压住他的男人在黑夜中端详他的神情,带着凉意的手捂住蓝侬眼眸,将他拖入沉沦的深渊。
窗外风雨大作,散发着微光的窗户在暴雨中闪烁,而狂躁的风雨声,就像是哭嚎的生灵,在神灵怒吼下发出的惨叫。
一夜过后。
大雨后的清晨,雀鸟在枝头跳跃清鸣,清凌凌的晨光从没有关闭的窗户倾泻,落在床榻间蹙眉疲惫沉睡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