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卿泰然自若,毫无惧色,仍旧冷笑道:“恩公,你就算是杀了老朽,也无法救得这孩子一条性命。”
落凤头陀公孙问吼道:“柳老头儿,你当真不医,老和尚怒起来,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房子,叫你辛苦一辈子积下来的药粉、药丸、药膏一股脑全烧个干净!”
柳寒卿并不害怕,冷笑道:“若是如此,老朽只有悉听尊便了,老朽人命尚不可惜,岂惜那身外之物?哈哈!”
落凤头陀公孙问手上一紧,加重了几成力度,叱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柳寒卿挺起胸膛,道:“你要杀要剐随便你,老朽若眨了半下眼,无需恩公亲自动手,定自毙当场!恩公又何必大呼小叫的?”
落凤头陀公孙问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无奈地又松了手,苦笑道:“柳老头儿,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你何苦这般固执?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好死不如歹活着,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柳寒卿被他软硬兼施,惹得心烦,情急之下大声道:“恩公!实话对你说吧,七散尸鸠毒并非无药可解,你一定要我医他,眼下只有一法……”
落凤头陀公孙问闻言,转忧为喜,忙道:“是什么办法?你快说出来给老和尚听听!”
柳寒卿冷冷一笑,道:“办法虽有,然,说出来,只怕你未必愿意照办。”
落凤头陀公孙问最听不得人激他,当时就跳了起来,道:“只要有救命的办法,老和尚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柳寒卿目光一闪,缓缓说道:“恩公,不瞒你说,这孩子现在已服过‘涤垢丸’,暂时护住了内腑,你如果一定要强行救他,唯有趁他在尸鸠毒尚还未正式发作之前,以你本身一甲子修为的内象功力,倾力打入他体内,为他施行佛门开顶之法,祛出尸鸠毒,洗髓易筋,脱胎换骨…”
落凤头陀公孙问一听这话,浑身有如触电般一震,脱口惊呼道:“啊!这法子实在太……”
柳寒卿继续说道:“这种以毒攻毒、洗筋伐髓的方法,便是唯一救命的药方,但有两点注意事项,你却要仔细听好……”
他也故作神秘,语声略顿,方才一字一句地道:“第一,你在施展内功通毒,洗筋伐髓的治疗方法以后,全身功力,都将丧失殆尽,从此变成废人,并且,终生不能再练武功。”
“啊……”落凤头陀公孙问犹如身受晴天霹雳,浑身又是一个颤栗。
“第二,这方法只有十之八九有效,并非万全妙方,说不定你牺牲了一身功力,依然无法驱尽他体内尸鸠毒,那时候,你们难免一残一废,抱憾终生,这,就是我不能不事先告诉你的两点。”
这一番话,听得落凤头陀公孙问半信半疑,呆若木鸡,许久,许久,他都没有出声,似乎陷入了无限沉思之中。
这一回,却轮到“袖手鬼医’柳寒卿大笑了。
他眯着一双细缝小眼,揶揄着问道:“怎么样?恩公!我就说你未必愿意,果然有些为难了不是?”
落凤头陀公孙问的脸色“哗”地瞬间苍白,垂首黯然不语。
柳寒卿大感畅快,得意地又笑道:“老朽早就说过,世上之人,说大话的很多,真能舍己为人,仗义献身的人却很少,很少,何况是这种不敢保证会成功的大事呢!恩公啊,你说是也不是?”
落凤头陀公孙问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两道异样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椅子上形同火球的宁无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得十分激动。
在他心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正彼此猛烈搏击着,难以决断。
椅子上的宁无缺,早已奄奄一息,不成人形,他的性命,最多还有半日!
“这可怜而又可佩的孩子,他曾经答应过要救他,可是,难道真的要他…”落凤头陀公孙问暗想道。
柳寒卿忽然笑嘻嘻伸过手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恩公,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要是就此白白浪费了,不但你不愿意,我柳寒卿也不绝不答应,还是尽快忘了它吧!只当没有这回事好了。”说罢,又哈哈大笑不止。
落凤头陀公孙问眼神呆滞,一动也不动,拳头握得更紧,指节也渐渐发白,看不见筋络,十指上的指甲,已深深掐进自己掌肉中,很深很深的印记随之浮现出来……
柳寒卿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中毒的娃儿是谁?跟你有何渊源?我老朽人一无所知,但我猜,他总不会是你的门人弟子吧?”
落凤头陀公孙问木讷地摇了摇头。
柳寒卿道;“对啊!二十年前,你亲手所传弟子,尚且叛师背祖,不再视你为师,这人既非亲非故,更犯不上你…”
谁知,他这句本说者无意的话尚未说完,落凤头陀公孙问却浑身剧烈地一震,眼中精光激射,一把扣住了他的臂肘,言语激动:“老头儿!告诉我,假如我愿意以我一身内功修为替这孩子驱毒疗伤,一旦成功,我的武功悉数失去,他是否能够承受我全部的武功?”
柳寒卿惊愕万分地望着他,摇头道:“你要知道,那方法并非百分之百有效……”
落凤头陀公孙问吼道:“现在不论成功的机会有多少,我只是问你,我失去的武功,是不是能够尽数转到他的身上?”
柳寒卿吓得一呆,接着重重点了点头,道:“这……理论上来说,当然是如此的……”
落凤头陀公孙问又道:“你可曾用过这种方法替人驱过毒吗?”
柳寒卿一头雾水,茫然道:“没有啊!”
”那么,你怎知道这方法只有十之八九有效,并非万全的妙策呢?”落凤头陀公孙问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因为激动,身子每处关节都在不停地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