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忙道:“哦!是我替你点闭两处穴道以防淤血回攻心腑,师兄,你千万别妄运真力,让我替你解开闭穴。”
说着,宁无缺跃起身来,举掌在他前胸‘天池’穴上,轻轻拍了一掌。掌落如针,“嘶”地一声。‘神封’、‘步郎’二穴霍然而通。
杜绝心头一沉,再行提气时,浑身穴道已经畅通无阻,但霎眼即逝的机会,也随着痛苦的消失而远去,至少,他是错过一次最好的时机了。
他暗暗咬牙切齿,追悔不已,脸上却堆着无比关切的笑容,轻声问道:“宁师弟,你的伤势全好了吗?”
宁无缺点头道:“此时已无大碍,多谢师兄为我守护门户!”
杜绝脸上微微一红,笑道:“自家师兄弟,不须如此客套,时间不早,咱们要追璎珞表妹,就得快些动身。”
宁无缺望望天色,道:“反正今天是追不及了,师兄穴道初通,可能还有些淤血留在血脉中,何不趁机也调息一番,小弟愿以本身真力,助师兄驱尽残血,同时,替师兄打通任督二脉……”
杜绝蓦然一震,失声惊呼道:“打通任督两脉,你自信有这种功力?”
宁无缺笑道:“师兄忘了吗?恩师他老人家六十余年的修为功力,已经全部转注人小弟体中。”
杜绝心念飞转,暗自忖道:他年纪这样轻,纵得老秃驴宠爱,未必当真有此功力,莫非刚才我起意杀他,已经被他暗中察觉,故意借口过穴通脉,想暗下毒手,害我性命,不能!不能!万一当真中他算计,那才死得冤枉哩!
他此时心情,正应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俗话,虽然明知任督二脉一通,武功等于倍增,却宁可不涉此险,甘愿放弃了大好机会。
宁无缺见他沉吟不语,笑道:“师兄有些不信小弟能够办到?”
杜绝连忙招手道:“不!愚兄资质愚劣,无此厚福,何况,助力通脉,必然使你耗费不少功力,损人而利己,愚兄不能做这种事。”
宁无缺听了,大感钦佩,忙道:“师兄,你顾虑得太多了。”
杜绝笑道:“别多说了,愚兄武功修为还能在江湖上过得去,这件事将来有机会时再说,现在还是上路追人要紧。”
宁无缺恍然,只当他傲骨天生,不肯受人助力,这种事在江湖武林中常有见闻,也不再勉强了,赶紧收拾东西动身。
杜绝一面走着,一面暗暗观察宁无缺的神情,见他颇有失望之色,越加认定自己猜想不错,心里骂道:哼!小贼,你还敢在杜大爷面前玩这一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这也许是天意要他不该得此机遇,假如他这时知道宁无缺竟是一片赤诚,不知将会多么懊悔呢!
两人一路迤逦而行,申时,赶到一处小镇。
两人略一打听,才知道叶策雄一行数十骑,在午到过后不久,已经向南而去,反正一时无法追到,便找了一家酒楼,对坐小酌,准备饱餐一顿。
席间,杜绝一再向宁无缺问起棠湖山的情形,宁无缺毫不隐瞒,据实相告,杜绝确认落凤头陀果然已失去功力,如今形同废人,心下暗暗窃喜。
而宁无缺虽然惦念“璎珞表妹”,却因无意间寻到杜绝,见他并无“叛师欺祖”之意,口口声声不忘师恩旧情,心中也无限欣慰,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
他们各怀心思,谈得却很亲切投机,酒过三巡,渐渐都薄有酒意,两个人离开酒店,仗着酒性,蹒跚出了南门。
这时,日已西沉,天色将暮,两人趁途中行人稀少,一齐展开“神行缩地法”,快逾奔马,赶了十余里,却到了一处三岔路口。
道口既无路碑,更不知叶策雄所循途径的方向,宁无缺心下正犹豫难决,东方大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杜绝向宁无缺招招手,两人刚闪身躲进路边草丛,蹄声便迅若奔雷,四骑快马,已如飞般驰来。
最前面的一骑马上,坐着一个臂束金环的光头壮汉。
宁无缺见了,心头一震,再看那后面三骑,果然正是诸葛珂儿姐弟,和“吕家堡”少堡主吕洞彬。
四匹骏马在三岔路口一齐勒住,那吕洞彬遍体血污,头上包缠着布带,光头壮汉苗显也创痕累累,诸葛珂儿妹弟更是衣衫零乱,蓬头斜钗,个个都狼狈不堪。
诸葛珂儿红着眼圈,含泪哽咽道:“苗大哥、吕哥哥,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再见了……”
吕洞彬凄然叹道:“愚兄势单力薄,不能安全护卫你们,心里实在惭愧得很。”
诸葛珂儿忙道:“不,吕哥哥,你为我和弟弟,毁家蒙难,连伯父也遭受牵连,是我和弟弟连累了吕家堡,我们太对不起吕伯父了……”话声未完,泪水已潸然而下。
吕洞彬垂首说道:“珂儿妹妹再别这样说,在劫难逃,这也许是天意……”
那光头壮汉苗显忽然打岔道:“由此前往棠湖山,途中难免遇上洗心殿贼党,叫人放心不下,贤姐弟俩不与咱们同往岭南暂避些时候?”
诸葛珂儿凄然摇头道:“谢谢苗大哥,生死有命,我们不想再连累苗大哥了。”
吕洞彬道:“珂儿妹妹,你一定要到棠湖山去,又有什么用呢?”
苗显也道:“你们姐弟从未行走过江湖,这一去,实在令人担心。”
诸葛珂儿愤愤地道:“你们不用再劝我了,除非我们死在途中,否则,我一定要去问问和尚伯伯,问他为什么将一生功力,竟给了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