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不知道齐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此时只能把脱身的希望放在齐玄身上,答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齐玄对着景帝行了一礼,“陛下果然博学,此句,出于《左传》,我家先生为我诵读之时,对我说,若我乘风直上,不可学肉食者,不过齐玄今日惭愧!”
“惭愧什么?”窦太后疑惑的问了一句,齐玄出言说话,她虽然气恼但是碍于其身份,也不好说什么,而最他娘的焦急的梁王,则是生生忍住想掐死齐玄的冲动。
“惭愧今日,满庭尽是肉食者,而齐玄,食百姓之肉,见无聊之争,却无能为力!”
“北边的匈奴,就在边境肆虐,就在此时,我们举杯同庆梁王平定了七王之乱立了大功的时候,匈奴正骑着马匹,南下劫掠我大汉的边境,现今这盘子里的饭菜,难道不是边境百姓的血泪吗?!”
“恕齐玄说句难听的,百姓在受苦,而我们居然坐在这里讨论谁当太子?当个屁的太子,没了大汉,没有了陛下,太子又有个屁用!”
“齐玄!慎言!”景帝的余光看到了窦太后握着拐杖的手渐渐紧握,便出言示意齐玄,差不多得了。
齐玄看着景帝,摇了摇头,他没打算停止,这次肯定是会挨罚,说不定会掉脑袋,既然一定完蛋,干嘛不彻底打消老太太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坐的各位都从来没有想过匈奴打到长安的那一天吧?七王之乱为什么没有成功,不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强,又或者朝廷的实力太强,只是因为他们不该在大汉有如此强敌之日,动了歪心思……”
“匈奴凶悍又如何?也尽是目光短浅之辈,只要嫁些公主,送些牛羊丝绸,便可安抚下来……”梁王哼了一声,反驳道,他可真的不认为,匈奴会是什么威胁,蛮夷之辈,能威胁到大汉吗?
齐玄发誓,在接下来的两秒里,他至少闪过十几次想把酒壶砸到梁王身上的想法,转头看了一眼南宫,怒火更盛,跳下桌子,走到正中央,指着梁王的脸,大喝一声,“我看你才是目光短浅之辈!”
“你……”
“你什么你?我难道说的不对吗?和亲,是耻辱!是奇耻大辱!是大汉的国耻!!我大汉男儿千千万,尽是一腔热血,却要女儿的清白身来换取和平?你,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齐玄是真的怒了,他不能接受和亲,一个好好女孩子,嫁人生子,幸福一生,多好,居然为了什么和平,嫁到匈奴,这简直不敢想象。
“大汉立国之初,国力弱小,和亲在所难免,但是梁王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嫁给匈奴?”
“嫁于匈奴要经过……”
“少来了,和亲,就是一块遮羞布,遮住了满朝文武的脸,掀开这块布,每个脸上都写了两个字,懦夫!”
景帝向前走了两步,微微低了低身子,“玄儿,若是你,如果必须和亲,才能换来百姓的和平,你该如何做?”
齐玄失笑,摇摇头,“陛下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和亲不行,不能保百姓的和平不行,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百姓之前战死沙场,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能丢!天子守国门,臣子死社稷,正是如此!”
“可是你不会武。”
“不会武可以学啊,不瞒陛下,如果我家先生带我出游,我一定要去塞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战火连天,斜刀跨马,一箭三雕!”
齐玄满脸的兴奋,“陛下,这是何等的壮阔!”
景帝又向前走了两步,“你想当将军?”
“我?”齐玄笑了笑,连忙摆手,“也就是想想而已,试问哪个少年郎年少时不梦想过一战封侯?”
齐玄饮尽杯中酒,景帝的问话勾起了他心中的渴望,“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才是英雄!”齐玄转身遥敬星空一杯,“可惜这世界,英雄太少,狗熊太多。”
“这些诗文,是苍先生所做?”窦太后终于开口,可是问的却是这么不痛不痒的问题。
“不是,是我从古籍中看来的。”齐玄回过神来,踏步走到刘彭祖桌子前,看了看这一侧的人,眼中闪出诡异的光芒,“陛下,今日玄儿失态了,但是原谅齐玄兴之所至,陛下,这世间万千,都不如江山万里。”
景帝猛地抬头,看着齐玄的目光似利剑一般,“你说什么?”
齐玄不再答话,却将酒壶开盖,向后空一抛,酒液四溅,洒在了众人身上,当然,齐玄和刘彭祖身上的最多。
齐玄笑着褪去外袍,解下腰带,脱下华服,大笑一声,“陛下,齐玄祝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哈哈哈!”齐玄大笑着将华服一甩将自己紧紧裹住,整个人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