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么，羽上君那么厉害，又和樱庭家那么熟，怎会猜不到呢？”林雨行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点欠揍，有点可恶，但，还是很好看。

贤人摇着扇子，似有不解。

“你以为他办展只为炫耀自己买了幅假画？”林雨行指了指隔壁人声鼎沸的展厅，耐心十足地解释。

——樱庭武藏身患重病，各路名医束手无策，于是将价值三十亿的奇画宣发全世界，不为别的，只为寻找昔日故友，盼临终前再见一面。

报纸上那句“盼君共赏”，盼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所以樱庭父子大概一早就知道画是假的了。”林雨行轻轻叹道，“若是真迹，那实现一切愿望的奇画，治个绝症岂不轻松？”

贤人一时也沉默了，假画的原理是他和老头搞了几只式神木魅住在里头，所以能吸收并反馈观画者的欲望，但根本没有什么实现愿望的能力——俗世人不懂，奇术界的强者却都知道，传说中《白日梦》的真迹能为许愿者实现一切愿望，是无常先生呕心沥血三十年绘制的千古奇卷，这么多年，SABIT高层都在使劲找它，若是真迹，他们哪里还坐的住。

然而事实上不管真假，樱庭家都不会退货，他们缺的不是钱，目的也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只是大孝子实现父亲心愿的、微不足道的一环而已。

宣发全世界的目的达到了，参观者也看不出画的真假，这个画展就能一直办下去，直到那位故人得知消息，来京都再见他一面。

助他高楼起。

陪他宴宾客。

林先生亲手筑的高楼，永世不塌，那便只能听他临终前说一声——

对不起。

贤人的扇子摇不动了。

他莫名地就很遗憾，还很羡慕，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他听到自己没头没脑的问题：“不知道我临终的时候，会不会有这么一个让我牵肠挂肚放不下的故人。”

似是听到了什么意外之言，林雨行的眼睛弯了起来，他说：“要是你把前面并不光彩的胜利放弃，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

“？？？”贤人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叫着老子哪里赢得不光彩了，口中却飞快答应了——“好啊。”不知为何，在恶魔蛊惑又温柔的声音里，他好想知道答案。

“当然有的。”贤人就看着自己兜里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对方手里，这恶魔笑眯眯地翻开邮件箱，继续念起了情书——“有那么多呢，男公关大人的心里够不够装呀？”

“滚啊！”

贤人抢过手机，气的自己滚了，再被欺负下去，他保证他会揍人。

“记得赌约哦，今天不能看——”恶魔的声音跟条尾巴似的拖在后面。

羽上贤人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郁闷地想，长这么大，他都没吃过什么亏，今天遇到了一个恶魔，把一辈子的亏都吃完了，不，他可是赢了的，他盘算着，斗嘴输了，斗法赢了，斗赌也赢了，三局两胜，他明明是技高一筹的人啊，为什么就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一样难受呢。

因为他的输赢其实都是被那混蛋操纵了么？又好像不止如此，他想不明白，只能叹了口气。

唰，蝙蝠扇展开，阴阳师在大雪天里扇扇子并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他真的很热！这身碍眼的西装更热！又热又烦——那个该死的画王八的混蛋！

然后贤人就发现广场上的人都在看他，不止是羽上夫人，所有的，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在看他，还一边掏出手机拍他一边窃笑。

我身上长了花么？

贤人低头一看，身上倒是没长花，不过他心爱的扇子上，不知何时，不知什么手法，不知被谁，哦，这个知道——被画上了一只王八，王八壳上还写了一个巨大的粗体华夏文字——【菜】。

贤人：？？？！！！！！！！

顿时捏着扇子的一双手抖得停不下来，心痛与愤怒两种表情在年轻阴阳师脸上冲击交叠，他只恨不得现在就爆炸，不可原谅啊啊啊！

然而在炸裂前的一刻贤人突然冷静了下来，冷静的原因是他心里的求知欲打败了其他所有——他不解这个字的意思。

贤人认识华夏文字，就是盘子里的菜啊，写在扇子上又是什么深意呢？那个混蛋想对我传达什么？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的答案么？

为了搞明白这个字的意思，羽上贤人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查字典……

当可怜的阴阳师终于通过网路检索明白了【菜】字的新时代意义之时，一架纸飞机歪歪扭扭地飞过来，停在了他的头顶。

他抓下来拆开一看，正是先前穿窗不见的那一架，上面写了三个字：你输了。

所以——他求知欲作祟、打开手机的一幕也早就被算计到了？

贤人气得把120万直接摔了，屏幕碎成四分五裂，还不能解恨。

林！雨！行！

年轻阴阳师把那个名字揉在牙缝里磨了好几遍，羡月楼在哪来着？梅园？

很好，他不去拆了那王八蛋的老窝他就不叫羽！上！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