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老中青三人正在闲谈,很巧,谈话内容就是陆家。
其中的中年男子十分同情陆绩,“……陆家小郎君也真是可怜,如今也不过稚龄,先后失了父母兄长。小小年纪,如何支撑陆家门户?”
老者却是一笑,“嗐,陆氏乃吴郡四姓之一,属江东望族,人才辈出,何须你我操心?”
关于陆家目前的情况,孙婺也是知道的。
吴郡陆家嫡支,陆绩这一辈,死的只剩他一个了。所以,虚岁八岁的陆绩,今天要回吴郡当陆家家主。
刚刚开始读书的八岁小孩一下子成了家主,如果没人帮忙的话,那就太离谱了。当然,陆康也知道这点,于是死前将陆绩托付给了自己哥哥的孙子陆逊。
陆逊也是个孤儿。他从辈分上来说比陆绩小一辈,但年纪其实比陆绩大五岁。
将八岁小孩托付给十三岁小孩,想想其实也很离谱。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十三岁的陆逊和八岁的陆绩,要回吴郡重振元气大伤的陆氏了。
之前盯着孙婺看的年轻男子问其他两个人:“你们说的这陆郎,可是怀橘遗亲的那位?”
“正是。”老者点点头,对陆绩颇为赞赏,“此子年纪虽小,却至纯至孝,不堕陆家门风。”
摊主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你们说的是陆康幼子陆绩,此子早慧这我知道。可怀橘遗亲是何典故呢?”
“这说来也是件美谈。”老者笑着说,“初平四年,袁术攻九江,杀扬州刺史陈温后,自领扬州牧。咱们庐江属扬州治下,陆太守便带了幼子前去拜见。”
“袁术在席上摆了橘子供宾客享用,陆郎将橘子藏于怀中。拜别之时,橘子从他怀中滚落,袁术便讥笑他去主人家做客,走时竟还拿主人家橘子。然而陆郎年纪虽小,却十分机警聪慧,他只从容答道:橘子为母亲所爱,欲归以遗母。”[1]
“传闻当年他也不过六岁,如此年纪却有如此孝心……”中年人连连叹道,“唉,此等孝子却失了父母,真真是可悲可怜。”
“难怪先太守如此喜爱这个儿子。”摊主也颇为感慨,说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指着前方渡口道,“听闻陆家家眷今夜便要从这儿返回吴郡,孙策军不会前来围堵吧?”
老者摇摇头,“想来不会。孙郎虽悍勇过人,却也不是什么不仁不义之辈,应当不会赶尽杀绝。”
中年人义愤填膺,“那孙家竖子若是连妇孺都不放过,那便也不能称之为人,畜生罢了!”
“……”听到这里,正在吃橘子的畜生,啊呸,孙婺,手里的橘子不小心掉了下来。
不多时,老者和中年人吃完茶点便各自离开,时辰不早了,摊主也开始收摊。
在天色即将完全暗下去的时候,孙婺终于看到两驾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在渡口边停下,下车之人全都身着白衣戴着孝。孙婺数了一下,四个妇女加七八个孩童,果然全是毫无抵抗之力的妇孺。
看到他们,孙婺嘴角勾起,提刀上马,一夹马腹,朝渡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