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潋川不咸不淡地应道:“顾晨飞看上的人,你讲点面子,别抢。”
曾安立刻陪笑:“这不是想给江二少看看吗?你要是有兴趣,我哪里敢和你抢。”
包厢门开了,顾晨飞领着一个娇小清瘦的人进来。
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眼波流转,淡淡扫视,挠过他们每个人的神经。弧线勾人的嘴唇一扬,扬起和镜头里一般无二的甜笑。
明知他的笑未必真心,曾安却瞬间明白,为什么顾晨飞着了魔一样,愿意为一个曾经性格高傲,看他们每个人都不顺眼的刺猬,放弃一大片花丛,就差为他赴汤蹈火。
还任由人家和他暧昧几个月,至今舍不得碰人一根手指。
路清酒高中时也是靠一张脸赢得万众瞩目的,但是一个人笑与不笑,差别可以这么大吗?
曾安几乎看呆了,余光瞥见江潋川也微微坐起身来,听见他语调上扬,低声笑着:“确实漂亮。”
一踏进包厢,碰到所有人的眼神,路清酒就感觉掉进了个狼窝。
他扫过全场,随后目光锁定在江潋川身上。那人也看着他,竟然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路清酒,好久不见。”
路清酒眼皮一跳,但场面话还是要说:“江二少,打扰了。”
“我喜欢人多,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多好。”江潋川手掌在半空虚握虚指,引他落座,金丝眼镜后目光幽幽,“你舅舅过得怎么样?”
周围几个人都向路清酒投来茫然的视线。
曾安笑问:“大半夜出来玩,提长辈干嘛?”
路清酒仿佛掉进荆棘丛,下一秒就要被尖齿割碎。手指紧握,掐得自己掌心一片血红。
他很想问江潋川:我家和你家什么仇,我舅舅做了什么,在座其他人不懂,你还不知道吗?怎么敢若无其事地提起?
可抬眼望去,在座的几个人身上,从衣衫到首饰,无一不是大部分人眼里昂贵奢侈的品牌、求而不得的限量款。
他们姿态放松,目光散漫。只有他一个人绷紧全身,生怕一言一行出错,叫别人看出真正的目的来。
他甜甜一笑,彻底戴上面具:“很久没有联系了,我很想他。”
“那怎么一直不联系?”
“舅舅太忙了,总不来找我。”
“他正好在我家做事,我给你们牵个线,让你们亲人团聚吧。”
顾晨飞扭头看江潋川:“啊?他舅舅在江家做事,你不是应该更清楚他过得怎么样么?干嘛还问阿酒?”
曾安猛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小声斥道:“就你长了嘴会说话?”
顾晨飞别提有多懵了:“你知道为什么?”
“我哪知道!江二要问的问题,你管那么多干嘛?”
曾安说完悄悄话,赶紧拿过点单的平板电脑,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不出片刻,服务人员敲门进来,端上几杯酒,但只有路清酒的那杯颜色不同。他把酒杯递到路清酒面前:“高中的时候我们有点过节,你喝掉这杯,代表我们冰释前嫌,怎么样?”
这群人无一例外继承了父辈劝酒的传统,一听路清酒要喝,立马欢呼拍掌,齐刷刷看着他。
路清酒记事起就随父母出入各种场合,商业酒会和私人聚会都参与过。这种酒点缀着水果,颜色和街边果茶一般无二,其实晶莹的杯底盛满烈酒。
酒杯落在他眼前,玻璃与木桌碰出清脆的响声。
江潋川漠然旁观,在他眼中仿佛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晨飞。”路清酒不抱任何希望地瞥了他一眼。
而顾晨飞已经在紧张的气氛里绷紧了五官,视线时不时飘向江潋川的方向,终于轻声说:“阿酒,你快喝吧。”
意料之中的反应。
能坐在一间包厢里玩到一起的都非富即贵,即使家产地位有别,为自己带来的伴挡个酒,有多难?
算了,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祖宗的酒量。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温凉的液体入喉,令他胃管烧灼,头晕目眩,四肢都麻到僵了。才一口酒下肚,立刻砰地一声倒在沙发上。
耳边响起顾晨飞的惊呼:“阿酒你没事吧???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喝酒的,我我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
“废……”
废话,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路清酒给自己洗脑:你现在是个无辜的傻白甜,要温柔,要优雅。
他只是醉得快,但没有昏过去,于是扶着额头抬了抬眼皮,努力保持清醒。
却听顾晨飞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喜极而泣。
“他以前都叫我晨飞的,刚才居然直接叫我‘飞’,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
不想睁眼,还是直接装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