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江郎所站立的危崖飞过一行飞鸟,如同云中寄来的锦书,告诉世人春天已来,太多的情思将要苏醒和生发。
望极春愁,似乎是人间永恒不变的一个场景,除非是太忘情,否则伫立在危崖都避免不了心生无限的惆怅和凄迷。
天云居士还在眺望着江郎,他是不是想起了那些遥远的春季还有那些独望天涯的岁月?他的脸没有惆怅,惆怅此时在他的心里。
最伤人的不是黯然望远,而是心底的忧伤在貌似漫不经心中蚕食着生命最敏感最脆弱地方,那个地方有如烟的去岁有绵密的情思有痴然的一梦。
江郎脸也没有惆怅,惆怅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他不知道怎么远离惆怅,因为他自己就是惆怅。
楚玲珑仰面望着手中握着她的青丝的江郎,她仿佛瞧了出来江郎这个时候也许在遥想着自己曾经握着别人青丝的那些时光,他绝对不可能没有那些时光。
青丝一握,多少风烟过眼,多少清愁在心。江郎委实没有勇气去细细数来。
飞鸟洒下的清啼落在江郎的眉间,倏忽间又滑入他的心底。眉间没有清愁,依旧温暖,心底深埋着清愁,始终清寒。
天云居士突然爆出一声激亢的长啸,随之身影飘忽如同飞烟已经掠到危崖,立在江郎的对面,道:“让老夫放手,并非绝无可能。不过老夫这张老脸怎么说也得过得去,江郎既然对这一桩事情有插手之心,那么总要给老付一个交代。”
江郎道:“不知道居士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天云居士道:“江湖中人除了在手底下一较高低,还有什么交代来得爽快?”
江郎道:“江郎已经不复少年时,江湖争雄,比武争胜,都了无兴趣。居士何必苦苦相逼?”
天云居士斜睨着江郎,道:“老夫听闻江左布衣身兼诸多绝世武功,放眼天下,能与江郎争锋者不过二三人而已。今日若是江郎不赐教几招,老夫放手离去,不战而退,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老夫胆小如鼠?”
江郎无何奈何地瞧着天云居士,道:“如何才能让居士放手,请居士明示。”
天云居士放眼观望,瞧见一株老树,枝已经氤氲着玲珑的新绿,身形一飘,飞身于树,道:“江郎若是能够在十招之内将老夫从树打下来,老夫便放手离去,绝不纠缠。”
这株老树树干有三人围抱之阔,枝杈极繁,新叶始吐,远观仿佛一团绿云。江郎道:“居士如此说来,却让江郎试一试吧。”大袖一挥,飞身登树,微微踩在一根枝杈。
天云居士双腿绞在树干,贴着树干注视着江郎,道:“若是江郎脚下不慎,跌落在树下,便是江郎输了。”
江郎道:“好说,好说。”蓦地大袖挥出,一道长虹飞向天云居士,天云居士见江郎出招迅疾而且飘逸,心中暗暗叹服,忙一矮身,打算避开江郎的大袖。江郎突然变招,身子斜飞,如同穿花蛱蝶,倏忽到了天云居士的身后,双腿绞住一根只干,双掌连绵拍出。天云居士不得不纵身飞起,掠过江郎的掌影,随之折断一条树枝,喝了一声,那条树枝恍如蛟龙携带着风雷击向江郎的后心,江郎微一反身,避开了比利剑还要锋锐的树枝,探出一只手臂,径奔天云居士的手腕叼去。天云居士此时飞升于空中,并无依托,急忙向后激飞,继之又飞旋过来,身子旋过,惊风般枝干飞动,江郎就在他将要贴近树干之时,手中突然现出翩翩一缕灵烟,随之散开,如同密雨吹来,天云居士只觉得劲力森森,杀气凛凛,已经是避无可避,只是微一诧异间,肩头一震,一根青丝已经刺入骨髓,他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
一双手臂牢牢地接住了他,他歪脸瞧去,就看到了江郎那双晕满了悲悯和温暖的眼睛。天云居士猛然挣身而去,落到一旁,苍然的眼神已经布满了黯淡的凄凉。
江郎道:“居士方才拼较内力时心脉已经大为受损,体内真气衰减了很多,而且已成迟滞之态,江郎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