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飞舞于高空云雾当中,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带着云晚回到原来的小木屋。
她挥袖收起玄灵,拿着好不容易摘来的永生花跑了进去。
屋里的篝火依旧在熊熊燃烧,谢听云蜷缩在角落,脸色比宣纸苍白。也许是过于痛苦,下唇被牙齿咬出了血,即使在昏睡中也不住战栗。
好在这么久以来都没人发现他,这让一直担心着他的云晚松了口气。
她走过去坐在谢听云身旁,小心把他的头搁放在膝上。明明之前还是通体冰冷,现在却像岩浆般滚烫。
“谢听云,我回来了。”云晚温柔地将遮挡住他眉眼的湿发拨开,温声细语说着话,柔软的指尖摩挲过那高挺的鼻梁,“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云晚将永生花的花瓣碾碎送到他嘴里,也许是花瓣过于干涩难咽,喂了半天连一口都没有喂进去。
这里没有水,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找水源。
望着少年那干涩到开裂的唇瓣,云晚渐渐萌生出主意。
她先将花瓣塞到谢听云嘴里,接着俯身,双唇覆盖而上。
谢听云的唇也是烫的,却也柔软,云晚勾出舌尖,熟练地撬开唇齿钻了进去。他很乖,没有清醒时那般难缠,云晚双手搂着他的肩膀,闭上眼专心感受着他的气息。
永生花的香气与血腥味同时纠缠于齿间,唾液分泌,少年喉结翻滚,一并吞咽下去。
云晚微喘着离开,小声唤他:“谢听云,你好些了吗?”
他就像置身在婆娑业火中,身魂痛苦,只剩折磨。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由远及近地飘忽在耳边,犹如刮过来的清风,吹灭混沌,万物都变得晴朗明媚。
谢听云长久收紧的双拳缓慢松开,长睫随着火光摇曳,随即睁开。
他的视野模糊,隐约看见云晚神色柔和,目光中氤氲着他从未见过的情愫。
他不回应,云晚又扯下一片花瓣塞到他嘴里。
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近,谢听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碰。
云晚一喜,立马停下动作:“你醒了?”
口齿之间依旧残留着她的味道,谢听云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
“把这些也吃了。”云晚索性把一整朵花递过去,“都吃完,身体好得快。”
。
谢听云没有接,长眸只注意到她捧着花的伤痕累累的双手。
那双手血淋淋的都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谢听云又看向她的胳膊,袖子早已破开口子,露出皮开肉绽的伤痕。
一瞬间,谢听云的心疼了起来。
“你……”他干涩着嗓音,艰难开口,“不想让我死?”
云晚双眼明亮,重重点头:“嗯。”
“为何?”
他再次问她,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期许。
云晚歪了下头:“你想知道?”
谢听云颔首。
“那你把花吃了,吃完我再告诉你。”
谢听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不过只要是她给的,那么他都会吞下去。谢听云囫囵着两口吃完,瞬时间,一股暖流涌至四肢百骸,原本破损的丹田也进行着修复。
以前他总受邪魂影响,如今花叶入腹,四魂归位,识海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安宁。
谢听云可以感受到身体发生了变化,丹田四海充盈着灵气,那道气息……与云晚完全相同。
谢听云不禁将掌心贴至腹部。
他感知到了,身体里……多出一块灵骨,正是那块灵骨压制去了他的绞鬼血脉。
云晚到底为他取来了什么?
谢听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
见他如此乖巧,云晚甚是满意。
长久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以放松,没了危机感,疲惫也接踵而至。她在峻岐山吸食了过多魔息,当下再也支撑不住,歪着脑袋昏睡过去。
狭窄的木屋里充斥着火光暖意,谢听云垂眸凝视着那张宁和的面庞,没执意等待那个回答,安安静静,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谢听云先是凝视她须臾,接着靠近,小心翼翼地把毯子搭在她身上。云晚翻了个身,领口随着动作散开,露出大片皮肤。
他顿时一窒,正要错开视线,就看见那满身的伤痕。
……估计都是为了摘取那朵花弄的。
谢听云神色黯然,指尖正要触碰上前,就听见门外响起凌乱嘈杂的马蹄声,同时逼近的还有危险之气。
他和九幽泉打了十几年交道,不会不知道屋外来的是重溟的人。
重溟来找他算账了。
望着熟睡不醒的云晚,他抿了抿唇,兀自去门外应对。
整片山林都已被重溟的属下包围。
谢听云的视线穿过黑夜,径直落在重溟身上。
马蹄声不徐不疾地回荡在夜色里,就像催命符,很快逼近到耳边。
重溟的骷髅魔马比普通马匹大上一倍,马具均由珠翠打造。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龙皮大氅,颇为威风。与之相衬,谢听云就像是一根脆弱的杂草,毫无危险可言。
重溟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又瞥向屋内,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回到他身上:“本王念你可怜,才将你留于九幽泉。可是你三番五次得罪于我,是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