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情况复杂,叶琼欢搂着比自己高整整一头的连照,半晌,才弱弱发问:“师哥,有空房吗?”
她解释了一堆,才让胥九安肯接纳她这个来路不明,还碎了他佩剑的徒弟。
大概是新伤叠上旧伤,紫郢剑也无能为力了,连照浑身滚烫。叶琼欢的医理爱好再次派上了用场,她替他清洗包扎伤口。
侧腰一剑她切的,手臂一剑胥九安刺的,小腹一剑他自己贴上去的。
这小孩都快成个筛子了!
此刻他乖乖躺在床上,很容易就能看出十年前那小崽子的影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叶琼欢拧了条毛巾替他敷额头,心里念叨着孽缘孽缘,起身倒水时,手腕却被抓住了。
连照怔怔看着她,也不知有几分清醒。叶琼欢要将他的手掰开,却听他忽然软软糯糯唤道:“师父。”
说不怦然心动也是假的。十年前,叶琼欢就常常想象小崽子叫出这一声时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青年却慢慢红了眼眶,带着鼻音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人还是连照吗?
小崽子在成长过程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
估计清醒了就会后悔自己说过这些话吧。叶琼欢揉一把他的头,随口问:“伤口还疼不疼?”
连照闷闷答一句“疼”,却依旧拉住叶琼欢,不让她走。
“对不起。”
叶琼欢以为自己听错了,退回去问道:“什么?”
“对不起,”连照深深吸一口气,低声,“但我只是生气……气你忘记了我。你是不是,早就忘记了我?”
叶琼欢觉得絮絮叨叨的小崽子很麻烦,但他受伤这么可怜,又不能不安慰他:“怎么会,师父只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的,”连照低低地,碎碎地应声,出乎意料的好哄,“但我努力让罗浮山肯收我,努力接近囚禁你的地方,努力想让你注意到我在墙外,……却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
叶琼欢心中深深一震。
他……他说什么?原来他一直在尝试救她出来?
“我以为你会想起还有我这个人,”连照一个人越说嗓音越低,越说越委屈,“却怎么留信号都收不到你的回应。……最后我想明白,你只是没想起外面还有我。你也忘了曾留剑穗给我,让我等你。”
他没说错,叶琼欢是想不起。
这十年期间,的确发生过挺多奇怪的事。比如出现在墙头的龙胆花,比如松动的碎砖块,比如送来衣服时言辞奇怪的罗浮山弟子。
但他当年明明还那么小,叫她怎么能联想到他身上?
“我是没想到你能救我,”叶琼欢心情复杂,“毕竟你长大就会发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话说完,连照那边半晌没有回应。她再看时,青年已经昏睡过去了。
罢了罢了。她将手腕抽出来,出门迎面撞上胥九安。
“你什么时候欠的债?”胥九安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叶琼欢头都大了。
“有点麻烦。”她叹口气。
别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