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里,她真希望自家姑娘能向三姑娘探春学一学,理智上,她是很明白当初姑娘没办法为她说话,任她被撵出大观园的苦衷,但情感上,她未尝不羡慕探春的丫鬟,跟着那个主子,哪怕同样是庶女,可愿意尽力护着底下人,就教人心暖!
“她也不是相信贾大老爷,只是不得不信罢了。”
不然呢?反抗父权?以贾赦的混账性子,迎春敢反抗他,他就敢把迎春弄死,几棒子下去,连贾琏都受不住,迎春能活得下来?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年头,谁又会为迎春出头,谁又能为迎春出头?连贾母都阻止不了,死在父权的施威中,死了也白死。
既然迎春决定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孙绍祖,那白锦的计划就要重新安排了,她现在的势力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比起初来乍到的孙绍祖,那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不过数日,孙绍祖新置办的宅子里,除了他从老家带来的奴婢,就都换成了白锦安排的人,小五也混进去当了个管门房车马的小管事。
这时候的贾母,在贾家的掌控力尚未丧失,她一声令下,张观主又全力支持,一场热热闹闹的法事很快便在荣国府内举办,那帮小戏子早已分给了大观园的各个主子,梨香院重新收拾起来倒也不费事。
白锦身为首徒,这回自然也在现场,因是给老国公举办法事,贾府的儿孙各个在场,便是姑娘们,也都戴着帷帽出现在梨香院。
寻了个间隙,白锦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迎春。
待贾府忙完了法事,迎春的亲事也提上了日程,那所谓的五千两银子,白锦让人留意了,才知道居然是孙绍祖跟古玩店的掌柜合谋,给贾赦下的套,“借”给了贾赦五千两,激得贾赦写下借条,转头后又假惺惺地说是送给贾赦请他帮忙跑官的抛费,好的坏的黑的白的都被他一个人说尽了,借条却攥在他手里。
这男人够钻营够胆大,十足十的小人,贾赦也够糊涂够冷酷,或者是不把孙绍祖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谁知就被坑了一把,两人不以为耻,反而狼狈为奸,把清清白白的姑娘填了进去。
迎春出嫁那日,嫁妆是寒酸的十八抬,除却大件的家具都是从库房里掏出来重新上漆,还算值钱外,其余如陪嫁的首饰头面,衣料被面,珍玩古件,书籍画本,都是她平时用的东西,在被奶嬷嬷这么多年半偷半抢之后,早已不剩什么了,好在箱底压了贾母给她的一千两,多少是一份安慰。
对于她出门子,荣府上下热闹有限,除了绣橘,其余藕香榭的丫鬟们都是想尽了办法调往其他处所,那个贪了迎春无数金银首饰的奶嬷嬷,更是“病倒在家”,不能伺候自家主子出门子,最后王熙凤不得不从刚买的一干小丫头里,挑了两个,再搭一个梨香院里解散还俗出来的美貌小戏子,和绣橘一起配成了四个陪嫁丫头。
有这能唱会跳的漂亮丫头在手,就不知道迎春懂不懂得拿来笼络姑爷了。
这局面,王熙凤都忍不住感叹了,要是司琪没有被撵走,说不定有司琪这泼货陪嫁,二姑娘将来到孙家的日子也好过些,如今这主仆都是一群软蛋,个个提不起来,但愿孙姑爷是个有良心的,不然……
王熙凤不知道这婚事不妥吗?她当然知道,但她和迎春交情一般,又何必为了迎春而得罪大老爷呢?这场婚事办下来,她辛辛苦苦忙前忙后,一枚铜板都没往自己腰包装,就算是给迎春面子了。
王熙凤却不知道,她感叹惋惜的司琪,在迎春的送亲队伍快到孙家时,不动声色就和队伍里的一个小丫头调换了,和绣橘两人一左一右跟着花轿,大大方方地迈进了孙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