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嘉庆自小并非生母抚养长大,而孝仪纯皇后更是早早就过世了,连皇后之位都是追封,说他对母族感情深厚,不过是一种孝顺的政治姿态罢了,一旦这种表态妨碍到他自己或者国家的利益,哪边被放弃压根都不用犹豫。
对于他而言,池清远不算什么,一个爵位也不算什么,但笼络住池清远,就等于笼络住白锦,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后宅中的小小妇人,跟整个国家将获得的利益相比,简直比羽毛还轻,不值一提。
身为一个白皮黄心,白锦并不介意清朝从自己这边获得利益,她和尼古拉一世之间,本质上是一种合作交易的关系,她既不是纯粹的俄国人,也不算是北欧人,纵横四海的她,根本不属于哪个国家,也不受国籍限制,反倒是印在她骨子里的,第一世的烙印深深地影响着她。
在京城停留了一个月,白锦和池清远结束了心中所有的牵挂,终于回到了雪王号。
“谢谢你。”池清远感叹道。
“你放心啦?”白锦笑眯眯地问道,似乎并不在意池清远的利用,权当是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了。
“索菲亚,我厌恶我的出身,但不讨厌我的国家,有时候我也很无力,身在历史的洪流当中,我这么渺小,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但看到有一部分人察觉到危机,并愿意为此去努力改变,心里多少还是感到安慰的。”池清远沉吟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道。
随着白锦游遍世界各国,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池清远再不是原先那个眼里只有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宗室子,他过往的知识体系和思维模式被彻底打碎后,心底油然而生的却是忧虑——
见识到西方各国一场接一场的革命,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无一不是新旧理念的碰撞,而大多数都是全新的先进的理念获得胜利;也亲眼看到泰晤士河畔那巨大的黑烟滚滚的烟囱,机器转动一天的成果,抵得过上百人辛辛苦苦的劳动,对比西方各国日新月异的发展,自己的祖国封闭保守到几乎停滞不前,他即便没有太长远的目光,也能感觉到危险正朝着他的国家逼近。
他想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哪怕是打破他们□□上国的无知美梦,让他们对他这个始作俑者产生怨恨敌意,他也无所谓。
但所幸,他的国家,他的同胞,并没有让他失望。
……
再次和唐泰斯相逢,是在远东航线上一场异常猛烈的火拼中,强盗和走私贩子分赃不均,为了两船香料大打出手,双方打红了眼,引来了贪婪的强盗,一时间炮弹横飞,浓烟滚滚,硫磺火药味弥漫了整个海域,飘满海面的碎木头和尸体,鲜血染红了海水,等到这条航线的主人率领战舰包围了他们时,战场上基本已经没有活人了。
远处有一只小船队,显然是路过此处,既不想被波及,又不愿意远离,不知道是不是想捡漏,远远地缀在后方,直到雪白威严的雪王号像一座海上堡垒,缓缓靠近,这只船队才慢慢靠了过来。
白锦站在船头,看着那艘眼熟的游艇驶近,尤其是站在船头的绅士,正脱下帽子向她致敬,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