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此时正由江氏的丫鬟扶着从院子里走出来,闻言忍不住道:“父亲这话说的,女儿好端端在府里跟三婶婶学刺绣,连着半个月门都没出过,父亲这发的哪门子火,凭空的往女儿身上撒?”
云嫣见母亲生气了,难得跟着帮腔道:“是啊大伯父,大姐姐一大早就来了我们院子,貌似没做什么得罪您的事情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江氏和云嫣云婉一人一句,堵得云正霄说不出话来。
抬眼在云婉四周围看了一阵,质问道:“凝香那个贱婢呢?”
云婉闻言一愣:“这有凝香什么事?我今日遣她去买笔墨纸砚,这会儿应该在芳华院收拾屋子吧?”
周氏和云绣互看一眼,云绣哭着扯了扯云正霄的袖子道:“爹爹,算了吧?我看大姐姐是不知情的……”
云婉闻言立刻脸色一沉:“你叫谁姐姐?我母亲可没生过你这么个女儿!”
说罢冷着脸朝云正霄道:“父亲,上次您在我母亲祭日带了人进府,我因为母亲的面子,强忍着没说什么,可您要是觉得我好欺负,那您可就想岔了!”
云正霄没想到云婉张口说出那日的丑事来,脸上立刻一片涨红,斥责道:“你胡说些什么?”
云婉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缓缓踱步下了台阶,走到周氏和云绣跟前打量了一番,才悠悠的道:“您在外头养着她们,当个逗趣儿的玩意儿也就算了!可是您万不该把人带到我跟前来恶心人!”
见云正霄脸色黑沉,又倒退了两步继续道:“这府里的二妹妹三妹妹哪个不是清清白白,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我若应了她这声姐姐,岂不是把她们和戏子生的女儿摆在一处,打两位妹妹的脸么?”
“别说是两位妹妹不答应,就是两位婶婶也是不会答应的,毕竟正经可是正正经经三媒六证,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室夫人,谁愿意跟个戏子出身,外室续弦的做妯娌?”
说到这,云婉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袖子掩唇笑了起来:““父亲您竟然还想把这种货色抬进门当侯爵夫人,是打量自己这侯爵太稳当是吧?要不要女儿去找二妹妹的舅舅和祖父,去陛下面前参您一本吧?”
云婉这番话憋在肚子里很久了,若不是云正霄一口一个孽障的凑到她跟前来,她也不想说。
可她一大早的在这练刺绣,十根手指头扎了几十个窟窿眼,没个人心疼她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平白无故受气,那她能给他好脸吗?
云正霄听罢云婉这番话身子一晃,差点昏死过去。
他这长女从前是娇蛮任性,使出惹是生非,但性子莽撞并无城府啊!
可今日这话,字字诛心,句句皆是软钉子,叫人应接不暇。
他早已准备了好多话要来教训她,这会儿看着她酷肖亡妻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中暗暗的想,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了,难不成是她那死鬼老娘上身索命了?
周氏和云绣的脸却是一下全白了。
周氏虽是外室,但多年来一直都很受云正霄的宠爱,甚至在云婉的母亲裴氏进门之后,抢先一步生下了云扬。
不管外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遭。
周氏一向自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被云婉这么踩,哪里忍的了?
颤声哽咽道:“大小姐,您怎么说我,我不在乎,谁叫我命苦呢?可你不该这么说绣儿,她也是你父亲生的女儿,是这府里正正经经的小姐啊!”
云嫣闻言嗤笑一声:“什么正经小姐?祖母准你进门了吗?族谱上写云扬云绣兄妹俩的名字了吗?你们这什么都没有,我们家可不认的!”
云嫣这牙尖嘴利,江氏也很是无奈,闻言扯了她一下教训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还不进屋去?”
但也就是斥责了两句,再没别的话了。
云嫣骂了周氏和云绣,心中好不得意,闻言朝云绣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进屋去了。
云正霄方才闯进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会儿被人连续的怼,恨不得乌江自刎。
转头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周氏和缩成一团的云绣,刚低下去的气焰,瞬间又腾的一下冒了上来,抬手就要朝云婉脸上打去:“你这个对庶母不敬,对妹妹不慈的孽障,还不快住口,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云婉却也不惧,她连祖母的戒尺都挨过了,还怕云正霄的巴掌?
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凑的更近了一些:“爹爹打吧!打死了婉儿才好。上次将我推下水,没弄死我,今日是想了新的招儿是吗?”
“爹爹对这母女俩可真好!为了个外室和外室生的野种,竟要打死正室生的嫡女,给她们腾位置!平原侯好大威风啊!”
云正霄原本想着,云婉若是说句软话,他看在江氏的面子上,就斥责几句算了。
哪想到他说一句,云婉倒有一万句来应对。
听到她骂云绣是野种,心中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住,一巴掌朝着云婉的脸上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