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值完夜班的刘稚起床,推开门,正好瞧见孟养坐在厨房看书。家里的中药味儿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药房。
刘稚走近了,发现孟养正在看人体穴位图。
“在熬药?”
孟养收起了书,仰视着她,“在熬药膳。”
揭开锅,汤汁正在翻滚,零碎的中药清晰可见。
“这几天我……”
“熬多的,顺便给你留了一碗。”孟养没等刘稚说完就打断了她,“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好。”刘稚帮她把砂锅盖盖上,“我头痛也好了很多。”
孟养听了嘴角微扬,脸上藏不住高兴和自豪。
刘稚微微抿唇。她知道孟养是特地熬给她喝的。
孟养对她很好,刘稚有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孟养对她的这份感情。
“你这周休息吗?”孟养扬着笑容。
“休息。”刘稚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件在脑海里筛了一遍,给出了这个答案。
“我想去个老伯家,能麻烦你当回司机吗?”孟养飞快地补了句,“打车不太方便,那边路窄巷子多,每次我都要走很远。”
“你周六什么班,夜……”孟养没说完就被刘稚打断了。
“可以。”刘稚直接答应了。
“你这会儿起来是准备上夜班的吗?”
“蹭晚饭。”
“好了好了好了,等我盛一下!”
……
孟养做的晚餐和刘稚做的晚餐堪比两个极端。
刘稚准备晚餐必定焖饭,孟养准备晚餐必定熬粥。刘稚是换着花样配菜,孟养是换着花样整小菜。
她们在餐桌上讨论了健康的晚餐吃法,两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说辞都十分科学。
翌日,刘稚在食堂就餐的时候还和同事讨论了这个问题,同事比较支持孟养的吃法,
急诊的繁忙不分白天黑夜。刘稚午餐没吃完,就被护士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来就诊的是那晚嗤笑住院医生职称的老太太。
她家小孙孙打了快一星期的点滴,康复得很快。老太太不分昼夜地照顾孙子,身体垮了。前天出门买菜吹感冒了,吃了感冒药反而更严重了。
刘稚问:“您吃的什么感冒药?”
“就最近广告上说的那个啊!”老太太捂着肚子道。
刘稚没时间看广告,跟老太太艰难沟通了下才弄清楚了药物名称。
“您起了疹子吗,皮肤痒吗?”刘稚的笔划得很快。
“肚子疼,头一直很晕。”老太太表情痛苦。
“您吃了多少啊?”
“按照说明书上吃的。”老太太说,“我让孙子算的,三到十岁吃一粒,十到十七岁吃两粒,我五十六了……”
“所以您吃了八粒?”刘稚抬头,面色微沉。
“嗯。”
“有多久了?”
“早上吃的。”
“准备洗胃!”刘稚招呼姜护士。
洗了胃,导了泻,一通操作下来,老太太精神萎靡,仰躺着打点滴。
刘稚来检查她状况,她揪着刘稚的白大褂,眼中含泪,“医生,我这有事吗,我孙儿没人照顾。”
“您身体检查过了,治得早,没有大事。打完点滴再休息几天差不多就可以了。”刘稚安慰道,“孩子那边护士打着饭,饿不着。您这边要不要叫儿子来照顾几天?”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松开刘稚的白大褂,哽咽道,“谢谢您啊。”
“没事,感谢您的理解。”刘稚朝老太太颔首,“有不舒服的地方叫我,我会不定时来转转。”
“好,好,好。”老太太点头。
自始至终老太太没给儿子打一个电话,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在他床家属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孤单无助。
最后护士从她孙子那边问到了电话,打了过去。
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身上还穿着皱巴巴地西服。他把账结清了,安慰了母亲几句,到病房看了看儿子,得知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到了饭点,不少家属已经开始用餐了。老太太合上眼睛睡觉,时不时翻下身。
她的嘴唇起了皮,不停地干咽着唾沫。
洗胃之后六小时内不能喝水,二十四小时内不得进食。
刘稚回留观病房时恰巧看到了这一幕。看了眼表,端了一小杯温水给她。
老太太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晚上八点,刘稚下班前特地拜托轮值护士在二十四小时后给老太太打一份粥汤。
轮值护士早上换班时告诉了姜护士,姜护士记在心里,到了时间就给老太太打好了。
“饿坏了吧。到时间了,您可以吃点流食。”姜护士把餐盒递了过去,“刘医生特地嘱托的。”
老太太尝了一口,眼泪掉进了餐盒里。
好几次,老太太撑起身,眺望孙子病房的方向。姜护士看了,心情很沉重。
老太太好了些就要回去照顾孙子,医生要她再留观一下,她死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