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立马惊动了那些唠嗑的社员们,个个探着脑袋看着小路,马车上白爱强穿着崭新的中山装,眯着眼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一旁的新娘也是崭新的一身红衣,微垂着脑袋,一副害羞的模样。
马车赶到平地上,白爱强先跳下来,小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了上去,新娘子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撒了过去。
白南星站在一角,看着那些人扬着笑的哄抢,白莲花动作快,抓了几个就向她跑了过来。
“姐,橘子糖。”白莲花摊开手,掌心里不光有两颗糖果,还有绿草。
白南星迟疑了几秒,拿了一颗,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白莲花动作更快,两下就拆来糖果猛地塞进嘴里,口腔紧紧的裹着,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都在跳舞,半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真好吃。”
白南星舌头将糖果在口腔里打了几个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不远处,凑热闹的人们还在说笑,可没几分钟,气氛就变了,喧闹声戛然而止。
“小凤!你到底下不下车?”空气中只听到白爱强的声音,透着一丝丝愤怒、哀求和无奈。
小凤抬着泪眼看白爱强,又看了看身边的大姐。缓缓地垂下头。
王大凤说:“妹夫,不是说了吗?下车钱十八块零八毛。这习俗可不能改。”
“咱们这也没有这个规矩呀。”媒人站在旁边一脸尴尬,先前也没有说这事啊,这咋就突然又要钱了呢。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不一样,有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有为白家打抱不平气愤,还有看笑话的。
“谁说没有,幸福生产队没有,咱杨河生产队可是有这个规矩的。”王大凤硬气地怼了回去。
白爱强见王小凤铁了心听她姐的不下车,也急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王桂花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听说上次突然说要加彩礼,我看多半是真的。”
这话一出,场面一度有些失控,白爱强急的满头大汗,一个劲的哀求王小凤。
见情况不对,白莲花急忙去报信,刘翠花很快赶了过来。
什么话都没说,塞了十八块八毛到王小凤手里,心里呕的吐血,面上还带着笑,说:“唉,瞧是我这个婆婆做的不到位呀,这钱早准备了,这一忙活就给忘记了。”
白爱强松了口气,王小凤也没再拿乔,收了钱就让白爱强抱着下了车。
村里人捂着嘴嘀嘀咕咕,刘翠花紧咬着后牙槽,让自己表情尽量不要太难看,说:“大家赶紧去找位置坐哈,马上要开席了。”
好在后面流程都顺顺利利,白家的席面办得丰盛,亲朋好友都吃得喜笑颜开,暂时忘却了刚刚的插曲。
满桌的好菜,白家人都没机会吃到嘴,一个个忙着端菜,流水席,吃完一轮,都忙着收碗洗碗,压根就没闲的时候。
现在日子苦,饭桌上压根不会有剩菜,吃的碗底都干干净净。
刘翠花早有经验,特意留了一份放到灶房,等送完所有客人,白家人才坐下来吃饭。
刘翠花又累又气,真是癞猴子爬脚背,恶心坏了。今儿要不是她顾全大局,这婚怕是闹成什么样。
白爱强装了满碗饭菜准备起身给他媳妇送饭菜。
白启发轻咳一声,不疾不徐地说:“让你媳妇出来吃饭。”
白爱强愣了几秒放下碗筷,回屋叫小凤,没一会儿白爱强拉着王小凤出来。
两人坐到主桌的下方,白南星坐到小桌和白芨一起吃饭。
王小凤小声地喊了爸妈,刘翠花板着脸嗯了一声,白启发说:“吃饭吧。”
王小凤唉了一声,又喊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万珍客气应了一声,她可瞧出来婆婆不高兴,给范苗香使眼色,范苗香是个老实的,压根没有理会到大嫂的意思,很热情地应了好。
主桌上吃饭气氛不太好,小桌上却吃的格外的满足,几个孩子都累了一天了,饿的不得了,看着满桌的好菜,个个埋着脑袋扒饭碗,根本没有留意这个新进门的三婶。
吃完饭,刘翠花让三个儿媳妇去洗碗,“外头那两大盆碗,洗的时候看碗底的字,都分清楚了。”
王小凤垂着脑袋拉了拉白爱强的衣服,白爱强立马说:“妈,小凤今天刚进门,也累了。”
刘翠花没理白爱强,转头对几个孙子孙女说:“你们几个吃好,去把外面的桌凳还了。”
几个孩子同时应了声,白南星留意到王小凤紧咬着嘴角,心里冷笑一声,这段位在孙翠花面前,也不够打的。
孙翠花分配好任务,转身就进屋躺着去了。
晚饭她没吃两口,气都气饱了,王小凤的小动作,当她老眼昏花吗,要彩礼要下车钱,结果陪嫁就两床六斤重的被子,也亏得亲家拿得出手。
晚上,白南星过来给孙翠花扎针,孙翠花肺里的气才消下去。
扎完针,白南星又给孙翠花把了脉,道:“奶奶,你这情况再有一个疗程就差不多了。往后你再多注意保暖,没事多活动活动肩部。”
孙翠花露了笑脸,拉着白南星的手,说:“那感情好,这回要是好了,奶奶可得注意。”
“奶奶,我还是决定学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