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敏回到家在另一件衣服里发现了粮票,心里直懊悔。被栾明睿劈头盖脸那一顿说只觉得面子没处搁。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碰上了之前的病人家属,拉着她一直在问下一步治疗方案,能不能省点钱,家里钱花光了。
梁成敏耐心的给他们解释:如果孩子的手术不早做,病情恶化,耽误的就是孩子。还要更遭罪。
那父母在梁成敏对面哭,哭的她心都要碎了,红着眼睛安慰半天,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梁成敏觉得自己修炼的不够,遇到这样的事要难受好几天。
跟病人分开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一跺脚,这下好了,见面又要说她赖账了。
骑着自行车往供销社赶,到了门口看到栾明睿大剌剌坐在供销社前面那棵歪脖树下,白衬衫挽到胳膊肘,领子那解开两颗扣子,皱着眉看着姗姗来迟的她。
梁成敏还是有礼貌,把票递给他:“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医院有事耽搁了。"
栾明睿并不伸手接:“还人东西还迟到,医生都像你这样还怎么救死扶伤?”
梁成敏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气,把票拍在长凳上:“还你了啊,歪脖树作证,至于你要不要那是你的事。反正你家有钱。”
“送你了。反正我家有钱。”栾明睿把票放在她自行车车筐里。他个子高,把梁成敏罩在他阴影下。
低头就看到梁成敏的睫毛翘着,但她抬起脸瞪着他,生气了。
栾明睿讲话从来不肯让人,梁成敏软硬不吃他觉得新鲜。家里有没有钱无所谓,就是觉得这个小医生的脾气得治治。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讨人厌的狗脾气。
“谁要你的破东西!”
“那你昨天不是用它打酱油了?”
“”梁成敏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怒气往外冲,胸口气的起伏。眼睛里被气的湿漉漉的,眼泪快出来了。过了很久憋出一句:“你有病吧?”
“嗯,我有病。”
这还怎么说?
“让开!”栾明睿挡在梁成敏自行车前面,就不动。梁成敏见他不动,将自行车头调转,跨上车走了。一个姑娘骑大二八,在自行车上左一下右一下,样子挺滑稽。栾明睿哧一声笑了。
他觉得这个小医生挺好玩。脾气臭的要命,也难怪她二十七八嫁不出去。
再过几天,他从连云港回来,在国营饭店前看到梁成敏。也是奇怪,自打相亲后,老能碰到她。
她坐在前面的木凳上,手里捧着一本厚书。他走近一看,那书上画着人体。她指尖在书上比划,口中念念有词:“这样,再这样,切开,缝合。”
模样认认真真。
“梁成敏。”他开口叫她。
梁成敏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立马立起来,这下是真的记得他了。低下头看书不理他。
“梁成敏你帮我看看我的伤口。”
栾明睿挽起衣袖,把胳膊伸到她面前,上面一道很深的划痕,血淋淋的。
“想看病明天去医院挂号!”
梁成敏又低头看书,看不下去,啪!和上书,拽过他胳膊。伤口太深了,又那么长一道:“怎么弄的?打针了吗?怎么不去包扎?”“打针了。家里没有医用纱布了。”栾明睿说谎,他根本没回家。
“跟我来吧!”梁成敏板着脸站起来要走,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来相亲的:“你等会儿啊!”跑到饭店前,跟剃头的王大爷说:“大爷,您帮我看着点啊,待会儿有一个高个子卷着报纸筒的男人坐那椅子上,你跟他说一生,我这有个病人,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对栾明睿说:“走吧。”
栾明睿走在她身边,回头看看,那个卷着报纸筒的男人来了,但他没说。回过头嘲讽她:“又相亲?”
“关你什么事?”
梁成敏带着他走到家门口:“等着。”撒腿跑进去。
栾明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批评她:“你跑什么呀?多大人了呀,这么不沉稳。”
“我救命呢!”梁成敏抱着一个小匣子跑出来,坐在她家门前的那块儿老石头上:“过来。”
栾明睿蹲到她面前,把胳膊伸给她。她胆子可真大,他伤口这么恐怖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利落的帮他涂碘伏,包扎。你说她是书呆子吧,她的表情又灵动。栾明睿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痒了一下。
“你打针了?打针了没包扎?”梁成敏才反应过来。
“没打。”栾明睿放下衣袖,他蹲在那,比坐在石头上的梁成敏矮了一截,微微仰头看她。眼镜下的那双眼,像鹰一样,看的人心慌。
“…
无知!”梁成敏又生气了。她自从认识栾明睿,总是被他惹生气。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工作的时候脾气好的要命,却被栾明睿一次又一次气的要昏头了。
把药匣子送回去,想起国营饭店还有人等着相亲呢,又扭头向外跑,看到栾明睿还站在那。南方的青石板路,他站在那挡了小半条路,像个不好惹的恶棍。
“你怎么不走?”
“你是不是要去国营饭店相亲?”栾明睿问她。
“对。”
“走吧,我顺路。”
挺高的人,腿又长,走在梁成敏身后磨磨蹭蹭。她着急,就回头说他:“你倒是快一点呀!”
“我胳膊疼。”
“你胳膊疼又不是腿折了!磨蹭什么!”
“跟我相亲迟到,跟别人相亲就着急?”栾明睿不咸不淡来这么一句,就是不肯快走。
梁成敏不理他,兀自加快脚步,碎花衬衫被微风吹着,后背那里鼓起来。
栾明睿跟在她后面,心想这么着急相亲,你可真恨嫁。
那卷筒报纸也是个不争气的,等不及,走了,人影儿都不见一个。
栾明睿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以为谁都是我呢?你迟到还要等你。”
“你是除了上班就相亲吗?相亲这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