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爱丽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俞根生也越发心焦起来,他多次走出诊室,去找顾鹏程,询问做手术的事情,却没有找到,上面办公室的门也上了锁,顾好象并不在医院,而是出去了。俞根生十分纳闷,医生怎么不在医院待着呢?就连昨天见到的老太太也不见了,那位梁医师还在,却似乎没有睡醒的样子,在楼道里遇到她,问顾医生去哪儿了,梁医生也是含含糊糊地说,出诊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是在下午做手术前能够回来。俞根生有些生气,但又没有办法,他在楼道里来回踱着步,不时地往楼外去看。外面的天空阴沉了下来,有要下雨的样子,俞根生感到躁热,有些气闷。
自从醒了之后,陆爱丽就一直没有吃东西,俞根生问,“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陆爱丽总是摇摇头。就在昨天检查完之后,顾鹏程就告诉她,在做手术之前,要空腹,不要再吃东西。其实,陆爱丽一点也没有饿的感觉,尽管好几天都没有进食了。她翻了个身,没有看到俞根生,知道俞根生又出去了,他似乎总是坐不住,坐坐起起,再走几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医院里依然十分安静,没有医生,也没有病人,似乎只有自己和俞根生存在,空空荡荡,空气中没有一丝声响,从房顶滴落的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成了这个世界中唯一存在的声音,嗒……嗒……嗒……一滴一滴,很有节奏,一声响过之后,另一声又来,就如时间的秒针,啪啪地毫不留恋地在表盘上转着圈,把时间一点点地抛在后面,每一秒都是新的,也就意味着,这一声响之后,自己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一秒,生命之中也就缺了这一秒,人就是在这一秒一秒地失去中走到生命的尽头的。而这也就如划开手腕动脉滴落下的血,随着血的逐步减少,生命也最终枯萎凋落,陆爱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慢慢地游移于自己的躯体。
“哎,你这是怎么啦?”不知何时,陆爱丽发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床头,关心的看着自己。她感到奇怪,人怎么进来的呢?自己怎么没有听见任何的脚步声啊。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龄跟自己差不多,脸色娇美,但白煞煞的,眼眶乌黑,眼睛深陷,嘴唇上浓艳的口红,穿着一身白色旗袍,身体苗条,像是风中的柳枝,在自己眼前晃动着。
“哦,没什么,病了。”陆爱丽病焉焉地回答,她觉得室内空无一人,有一个人来说说话也是挺好的。
“什么病?”
“发烧。”
“哦,这家医院好象是专看妇科疾病的,是专治堕胎的。”
陆爱丽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就把头扭到床的另一边,不想再搭理那女子。但她发现,那女子却又出现在了床的这一边,依然没有脚步声,就像是飘过来的。
“你,你……”陆爱丽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那女子笑笑,“这几天在家里寂寞了,就出来转转,就转到这家医院来了。”
“医院有什么好转的?”陆爱丽不解。
“你知道吗?我在这家医院里也看过病,堕过胎。”
“哦。”
“我是本地青帮老大的四姨太,今年刚24岁。前年的时候,他娶了我,因为前三个太太都没能为他生得一男半女。没想到,不到半年,我就怀孕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人各有其命。”
“也许是吧。他发现我怀了孕,对我更加好起来,让下人照顾得我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每顿都做好吃的,让我补身子。”
“男人都会这样的。”
“然而,不知道哪里传来风言风语,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说是与他人种下的野种。”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还有传言说我与老爷的司机相好,我怎么会与他相好呢。他经常开车带着风四处兜风,我只是对他好些,有时赏他些零钱,老爷不穿的旧衣服有时也让他拿去。”
“这没什么啊。”
“就是啊。可老爷偏偏相信这些谣言,任凭我怎么解释,他都不肯相信,对我拳打脚踢,拉着我来到这家医院,做堕胎手术。”
“是这么回事。你做了吗?”
“你想,胳膊能拗过大腿吗?做了。”
“哎。”陆爱丽叹了口气,“那男人真是太傻了。”
“哪个男人不傻呢?”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傻的。”陆爱丽反对道。
“你是说你的男人崔根生。”
“嗯。”陆爱丽点了点头,又发现有什么不对,“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哈哈,我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陆爱丽对不对?”
“是啊。”陆爱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女子。
“这没什么,我看过你们住院填的登记表了。”那女子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