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根生没有把刚才梦中的情境告诉陆爱丽。他不知梦境是真是假,说是真,并没有发生梦境中刺胸口的那一节;说是假,而手中分明拿着手术刀啊。
俞根生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他越发清晰地感到身边似有一种危险正包围着自己,但他又说不出这种危险究竟来自于哪里。那么,刚才在梦境中所听到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他不愿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陆爱丽并不再爱自己,而自己只是她手中的报复工具,这是真的吗?这可能吗?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一阵阵地抽搐着。他想问一下陆爱丽,究竟是不是这样?然而看到那个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等她身体好之后再问吧。
“生,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陆爱丽问。
“没有啊,我在想明天做完手术之后,要不要到上海饭店吃一顿。”
“你手里怎么拿着把手术刀?”
“嗯,我也不知道,好象刚才在桌上拿的吧?”俞根生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一直站在这儿,没有动啊。”
“嗯,我也感到奇怪。刚才做了个梦,梦醒了之后手里就多了把手术刀。”
“哦,拿刀子做什么呢?”
俞根生并没有回答,只是问:“刚才你没感到不舒服吗?”
“没有啊,一直都这样。”
“你说可笑不可笑,刚才做梦你被鬼缠身了。”俞根生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了。
“哦。”陆爱丽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鬼?”
“好象是一个女鬼,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没有见到她的样子。”
“她附着在我身上做什么呢?”
“她附在你身上,说了很多的胡话。它在折磨你,为了让她从你身上离开,鬼让我掏出自己的心来给它看。”
“啊?你怎么做的?”
“为了你,我按照鬼的指示,拿起了这把手术刀,剖开自己的胸膛,挖出了自己的心。”
“你真的挖了?”
“真的。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没想到,只是一个梦而已。”
“要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如果有人让你为我将心挖出来,你也会挖吗?”
“当然,我同样会毫不犹豫的。”
“你真傻,书念多了,真会让人变傻。”陆爱丽把脸扭过去,她不想让俞极生看到流下的泪,“也许,我不该写信,让你回来。”
“那我不会变得更傻?”俞根生笑道,“你这是在拯救我呢。”
“又说笑话了。”
此时,楼道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俞根生与陆爱丽对视了一眼,不觉紧张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会到医院来呢?那脚步声似乎有些犹豫,走走停停,欲走还留。这脚步声似乎很熟,“父亲。”俞根生与陆爱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心登时激烈地跳动起来。俞根生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悄悄地朝楼道里张望。“谁啊?”陆爱丽小声问。“嘘。”俞根生把手指放在嘴中,作了一个不让声的动作。然后又继续朝楼道里张望。脚步声停了,那人似乎在寻找什么。病床上的陆爱丽担心,是俞父回来了。她想逃,然而,发现却无处可逃。这里是医院,这只是一间诊室,无处藏身。而能做的,似乎只有束手就擒,陆爱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看着俞根生。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一声一声,同样是走走停停,马上就到病房了。怎么办?俞根生将伸向楼道的头缩了回来,悄悄地关上门,屏住呼吸,想着如何应对。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俞根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只要那人伸手推开门,自己就将无处可藏,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门没有被推开。奇怪的是,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之后,就没有了声音。俞根生在等待着,然而,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的样子,仍没有要进病房的样子,似乎那人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在干什么。从脚步声判断,俞根生觉得,那就是自己的父亲,是确凿无疑的。他为什么不进来呢?不仅不进来,而且也不仅,就停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反而让俞根生更紧张了,他到底要干什么。又过了片刻,仍然没有动静,俞根生有些愤怒了。他想,不能再这样了,既然发现了,那就发现了吧,该来的就让他来吧,来了,就面对吧。俞根生心一横,算了,不再躲了,既然来了,既然面对,或许好好地谈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许会因此相互原谅了对方,而又重修旧好。即使要火光四溅,那也就冲着自己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导演的,与陆爱丽无关,见官坐牢由自己一个人承担。
想到此,俞根生突地站起来,拉开门,他希望父亲正站在门口。然而,令俞根生奇怪的是,门口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俞根生朝楼道里望去,楼道里也是如此,不见一个人影。什么时候走的呢,只是听见来的脚步声,而为什么没有听见走的脚步声呢?
俞根生疑惑地转过身来,回到陆爱丽旁边,仍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他看到陆爱丽紧切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
“没人?”
“没有。”
“刚才是听见有人来了啊。”
“我也听到了啊,可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俩人正在困惑不解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老人咳嗽的声音。俞根生与陆爱丽不觉又紧张了起来,然而,那声音却越来越远,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你听在说什么。”
“好象在喊着,‘回去吧,回去吧。’”
“是在喊‘回去吧’。”
俞根生与陆爱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