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凉风徐徐,不时拂过脸庞,竟有几分寒凉。
傅春锦一边走,一边细思原先那瓶跌打药的由来。去年冬日,她不慎扭伤了脚,便打发柳儿去药铺买了这瓶跌打药。
柳儿与桃儿自小便跟着她,性子最是怯懦,傅春锦向来待她们不薄,换个东家,日子定没有现下好。傅春锦想不到任何理由,这两人会被人买通下药。
跌打药放在自己房中多时,平日除了两个丫鬟,就只有住在这里的傅夏莲与弟弟傅冬青可能进去。
傅夏莲有动机,可弟弟的动机更大。
“我也可以招赘一个,傅家也不差你那点香火。”
那日的这句话,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这辈子她只想好好经营米铺,若是没有遇上志同道合的良人,她一个人过也好。
傅春锦知道弟弟混账,却从未想过他会狠心至此。联想到弟弟卷款逃婚的事实,傅春锦甚至在想那到底是不是赌气?
回到傅家小院时,傅春锦重新打起精神,先唤了柳儿来,详问了傅夏莲平日在家中的情况。据柳儿说,傅夏莲鲜少出门,很多时候都在家里读书习字,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做些针线女红。当问及是否进过东家小姐的房间时,柳儿极为坚定地摇头,“定是没有的!”
那可是东家小姐的房间,平日打扫后她都会把房门关好,傅夏莲绝对进不去。而且,堂小姐只是客人,她与东家小姐也不是什么感情亲厚的姐妹,无端去东家小姐房中走动,这不是给了傅春锦赶她走的理由么?
以傅春锦的聪明,直接诬赖她个手脚不干净,便可顺理成章地把她给赶回家去。她留在傅家小院,为的可是柳言之,若是栽了这样一个名头,柳言之怎会要她?
这个道理,傅春锦很快便想通了。
“那冬青进过我的房么?”傅春锦沉声问。
柳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进过一次。”
“好像?”傅春锦再问。
柳儿努力想了想,“那日少爷说扭了手,便央我开门,让他进去拿跌打药。”柳儿看大小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猜想大小姐定是又丢了什么重要物事,她不敢多问,咬了下唇垂下了头。
傅春锦倦声道:“下去吧。”
柳儿彻底慌了,蓦地跪了下来,求道:“这次我没看好门,大小姐不要把我给打发了啊。”说话间,眼圈一红,竟是急得哭了。
傅春锦弯腰把她扶起,温声道:“傻丫头,想到哪里去了,你跟桃儿都很好,我怎会无端把你们打发了?”略微一顿,她心里难受,却不能表现出现,“去鱼婶那边瞧瞧,午饭若是做好了,你先去吃吧。”
“嗯!”柳儿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快步往厨房去了。
一直以来,傅春锦提防的只有二叔一家,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混账东西!
心底的寒意瞬间放大,傅春锦只觉浑身发凉,她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上辈子她的死,或许……也与傅冬青有关吧。
上辈子的那些旧事浮现心头——
“阿姐,我后日成婚后,便是大人了。”
“嗯。”
“所以铺头的生意,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管事?”
“你想管家里生意了?”
傅冬青似笑非笑,“本来就是我的,是阿姐一直占着不还我。”
傅春锦定定地看着弟弟,“这话是谁让你说的?”
“我老早就想说这话了!”傅冬青的浑劲上来了,开始了口不择言,“阿姐你也不小了,早些嫁人好不好?再过几年,怕是只能嫁老头子了!”
“啪!”
傅春锦一记耳光打在了傅冬青脸上,旁人这样说她,她可以不入心,偏偏这样说她的是她的亲弟弟。这些年,为了保住爹娘留下的家业,她一个女人在外有多艰难,弟弟不可能看不见,如今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她寒心。
傅冬青也怒了,“你还打我?!”
“我是你姐姐!你这样说话伤我,我打不得你?”
“你等着!”
“冬青……”
“你等我成婚后,我便去柳大人那里告你!占我家业,死皮赖脸地不还我!”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傅冬青,不是我不还你,我是怕你把爹娘留下的家业都败光了!”
“那也是我的事!”
“……”
那一晚,是她与弟弟吵架最凶的一晚。第二日,弟弟忽然想通了,主动来致歉,拿着藤条请姐姐责打消气。傅春锦虽然恼他混账,却从来不与他计较这些。姐弟两人讲和之后,傅春锦也退了一步,让弟弟以后跟着她学做生意,等弟弟上手后,她便一点一点地放给弟弟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