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朕的龙床,意欲何为?”
被暴君的魔音灌耳,沈宜姝一阵耳鸣,脑中更是嗡嗡作响。
她要如何作答?
直觉告诉她,若是答错一个字,迎接她的就是葬送小命。
下巴在暴君的指尖,沈宜姝被迫抬脸,惊吓过度,以至于哭都哭不出来了:“……微臣梦游了,皇上恕罪!”
霍昱轻笑一声,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磁性到了极致,他笑出一抹玩味,道:“是么?朕不信,朕认为,沈司寝是打算狐媚诱主,想成为朕的女人。你如此迫不及待,朕是不是该成全你?”
沈宜姝因为忍着不哭,导致瘪了瘪嘴,模样甚是娇憨,却又有些可怜。像是一个即将被打的孩子,流露出畏惧与倔强。
她不能直言对暴君没有那个心思,那样对暴君是不敬重。
可她也无法苟同暴君的遐想,她不需要被成全!
沈宜姝的官帽已不知所踪,一头墨发倾泻,绯红色官袍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雪腻的清冽锁骨,似有若无的体香,像雨后初绽的栀子,惹人流连。
霍昱的目光了落在了那一片白嫩精致的锁骨上,眸光暗了暗,他收起指尖,放开了沈宜姝的下巴,神色转为阴冷,低喝:“滚下去。”
沈宜姝立刻照做,迅速麻利的滚下榻。
不过,她依旧清晰的记着自己的职责,跪在脚踏上,将暴君的脸猛夸了一番。
“皇上面若冠玉,眉若剑,眸似星,容色胜过潘安!吾皇万世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这就告退!”
一言至此,沈宜姝躬身起来,快速退出了内殿。
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霍昱摩挲着方才捏过沈宜姝下巴的指尖,眸光意味深长。
*
沈宜姝回到自己的值房,她担心暴君又会突然召唤她,故此以最快的速度沐浴换衣。
做好这一切,她还是惊魂未定。
太诡异了。
昨晚的暴君与今晨的暴君,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
难道昨晚只是一个梦?她当真梦游了?否则又怎么会梦到暴君待她温柔似水,还把她抱上了龙榻……
沈宜姝晃了晃脑袋,让自己莫要犯花痴,更是不要痴心妄想。
她真是胆肥了,竟敢梦见与暴君共枕眠……
沈宜姝草草记录了帝王昨晚至今晨的起居时辰,特意标注了一句未召宠/嫔/妃。
入宫数日了,她难得闲暇片刻,值房就挨近着帝王所居的承明殿,走出院门,对面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荷花塘,据说里面养了数条鳄鱼,沈宜姝不敢挨近岸边,只坐在石阶上,托腮发呆。
暴君……当真没有被恶鬼附体么?
倒不是沈宜姝浮想联翩,而是有关暴君的传言实在是绘声绘色,更有甚者说,暴君还在月圆之夜变成一匹狼……
沈宜姝被自己的幻想吓得一抖,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双臂抱紧了她自己。
已开春数日,拂柳冒青,沈宜姝又想起了第一天入宫碰见的白衣男子。隐约之中,她总觉得,她与那男子似曾相识。
沈宜姝挠心挠肺,倘若白衣男子才是真正的皇上,而现在的皇上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呢?
这可真不是她又想多了。
而是事情过于诡异,种种迹象都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沈宜姝站起身,抬臂折断了一根柳条。
柳条沾露水,可辟邪驱魔。宫里不缺用来煮茶的露水,想要得来一壶露水并不是难事。
小太监来福走上前,道:“司寝大人,皇上那边召唤了,大人速速过去吧。”
沈宜姝捏紧了手中的柳枝,她到底要不要赌一次呢?
若是赌赢了,暴君被驱魔,从此恢复正常,她也能迎来光明。
可若是赌输了,也就是提前去死罢了……
沈宜姝应下:“好,我知道了。”
*
再次来到暴君面前时,沈宜姝看见暴君身边站着一个兰芝玉树的少年郎,据说这少年是暴君在边陲捡到的狼孩,因着他够狠辣,与暴君有着同样嗜血上瘾的特质,很得暴君器重。
沈宜姝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垂下脑袋。她袖中藏着一只瓷瓶,里面装着露水,以及一根柳枝。
沈宜姝站在那里,身子僵硬,道:“微臣来了,皇上有何吩咐?”
霍昱正在用早膳,他需要看着沈宜姝下饭:“朕乏了,你取/悦朕。”
沈宜姝心里的小人又在咆哮:“……”暴君!
不过,机会来了。
她躬身应下:“是,微臣遵旨。”
沈宜姝从袖子里取出瓷瓶,一手握瓷瓶,一手抓着柳枝,抖着胆子道:“皇上,微臣给您变个戏法。”
她一心怀疑暴君被恶鬼附体,毫不犹豫挥出柳条,上面的露水撒了霍昱一脸。
暴君的玄色龙纹袍服也沾上了水渍,水滴顺着他俊挺的额骨滑落,眉目间戾气突增,暗幽幽道了一句:“沈司寝,你是想求死了么?”
沈宜姝:“……”
没有反应么?
怎会这样?!
沈宜姝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态度卑微恭敬,道:“这是……一种仪式,表达微臣对皇上的敬仰之情!可替皇上清除身上晦气,皇上可有觉察到神清气爽了一些?”
一旁的少年噗嗤一笑,随即又抿着唇,强行忍住了。
霍昱抬手抹了把脸,没有任何表情,垂眸看了看掌心的水渍,还真是……有些神清气爽:“滚吧。”
眼下的沈宜姝太喜欢听见“滚”这个字眼,她躬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微臣告退。”
她后退了几步,随即转身一路小碎步,不一会就跑不见了,从远处去看,那抹绯红色身影移动极快。
少年阿兰憋笑着。
霍昱眸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阿兰不敢造次,询问道:“主子,这是阿兰第一次见到您不杀厌恶之人。”
厌恶么?他当然厌恶那女子。
胆小、怕事、虚伪、做作、瘦弱又丑陋。
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丝的优点。
唯一的作用就是下饭。
霍昱冷笑一声:“腰太细,再养养,不够鳄鱼塞牙缝。”
阿兰望着天,很想告诉主人,鳄鱼不会嫌弃的……
*
相府。
罗氏眼眶含泪,但同时也是欢喜的,她与沈二爷一大早就开始着手准备入宫事宜。
今日是家属每月一次探视宫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