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中的竹马比不过天降吗?
“……”
晏闻遐彻底给她整无语了,毫不掩饰嫌恶的表情,正欲开口,幻境又是一番动荡。
下一段,来了。
*
永朔四十九年,濠梁城。
待看清眼前情景,两人俱是一顿。
屏山静,香烛燃,翡翠枕前春色,红绡帐底鸳鸯。
“钺郎?”
君怜月薄衣裹身,打扮得异常凉快,纤细的手握着一柄寒晃晃的刀子,愣愣停在半空。
姜钺依旧是一袭玉京公服,却一改平日闲雅如玉的样子,把她摁在床上,语气冷得结冰:“为了复仇,你连自己都舍得献出去?”
君怜月试着挣开禁锢,道:“不过是计。”
姜钺反而更用力箍紧了楚腰,幽夜下的神色愈发冷峻:“且不论这美人计失败会如何,若你今夜当真杀了孟临川,只怕明日我便会接到玉京的绝杀令了。”
君怜月反问:“不死之身,连玉京三剑都杀不了他,我能怎么办?”
她明明笑着,含水的眸子却好像能滴出鲛泪来。
这些年,她素来少眠,因为只要一合上眼,耳畔便都是族人的泣血哀歌。
姜钺眼底浮现一抹怜惜,缓了语气,道:“神女陨落疑点重重,神器传闻尚不知真伪,待玉京乱局平……”
“够了!”君怜月打断,“你什么都不知道!”
姜钺眸色微沉,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叹了口气,轻吻她的颊侧:“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寻常阁阁主池幽本名赤幽,既是你的恩人,也是上古凶邪的赤虺族的遗孤。”
“不止孟临川一人,濠梁城早就对妖灵虎视眈眈,连赤虺都已覆亡,你们灵鲛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你鲛尾上的伤,是未化形时为觊觎者重创,若非你兄长君问弦耗费大半灵核为你疗伤,你活不过百年。”
“若我的消息不错,当今天魔之力的继承者,正是君问弦——五年前那个从玄尊身边掳走神女,致其陨落的魔界新尊。”
“你得其传承,早就熟谙魔功,只是不曾使用罢了,故而没有魔息。”
“但在修士眼中,半魔也是魔。”
他说得比那一吻还要轻,但字字都足以搅动十洲狂澜。
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君怜月颤声道:“你都知道,为什么还……”
“为什么?”姜钺几乎要掐断她的腰,“怜怜,你总在装糊涂。”
“你若当真决意走这魔道,便拒我伤我,彻底让我死心。如今表面与我深情厚意,背地又瞒着我同玉京作对,这究竟算什么?”
心墙轰然倾塌,君怜月攥着他的衣襟,最深的顾虑脱口而出:“魔门没有回头路可走,可他们都说你是玄尊亲自裁定的玉京之主,若我的身份暴露,你该如何自处?”
姜钺却倏地笑了,揶揄道:“世井杂谈你也信得?那你可听说了广寒姑娘究竟使的什么好手段?若即若离吊着姜二,只待那痴情汉登了御座,下半辈子都不愁富贵荣华了。”
君怜月脸上一阵窘促,不自觉搪了他一下。
“眼下时机未到,但我既行了这剑道,必要还世间清白。”姜钺顺势将柔荑握在掌心,“芥子清虚是玄尊委托我暂管,将登绝顶的那个人,不是我。”
君怜月问:“那是谁?”
姜钺贴近她耳畔,幽幽道:“这种时候说旁人,合适吗?”
君怜月浑身一僵,素来无波无澜的蓝眸里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为了蛊惑孟临川,屋内早燃了特制的香烛,他孤身一人闯进濠梁城,本就受了伤,不可避免吸入一些,硬撑到现在,理智的弦眼看就要绷断。
姜钺眼尾泛红,嗓音也彻底哑了:“怜怜,我不要解药,我要你。”
屏风外,苏倾河伸长脖子去看接下来的画面,被晏闻遐提着后衣领就往外拖。
苏倾河疯狂挣扎,抗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看下去!”
晏闻遐睨她一眼:“好看?”
苏倾河红着脖子争辩:“我、我迟早要嫁人的,积累经验不行吗?”
晏闻遐嘲道:“活死人一个,指望配个冥婚不成?”
苏倾河:“总比你和心魔卿卿我我好!”
见她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晏闻遐揉着眉心,无奈道:“你才十七。”
苏倾河杏眼一瞪:“老古板!”
算身体年龄他俩也差不多好不好!
话音未落,苏倾河忽感到一阵更加霸道的拖力,脑子里好像被栓了一根拉锁,直直把她往反方向吸去。
片刻后,苏倾河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嘟囔道:“怎——”
才吐出一个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更准确的说,是姜钺的声音。
忐忑不安地睁开眼,苏倾河吓得差点脑溢血。
身下春光灿烂,美人鬓乱钗横,玲珑半遮,偏偏一双蓝眼里不是潋滟的横波,而是暴怒的漩涡。
绛唇上下一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语气,一字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念出来的:
“元、神、出、窍。”
苏倾河赶忙收回了扶在“她”腰上的咸猪手。
公主大人连被说长得像女人都不能忍,何况直接穿到一个女人身上?
君姑娘,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