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攥住枝条用力扯出,刺目的鲜血撒在草地上,格外显眼。
从背包里抽出另一根石矛,对准柳树漏在泥土之外的根茎,双手握着石矛,狠狠一插。
一根不够,她还有一根。
“啪!”
她被枝条抽飞了,重重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中依稀能看见疯狂挣扎的柳树。
江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口都带着深红的血液。
她顾不上干不干净,手上沾满泥土从背包里抓起止血药,就着鲜血仰头灌了半瓶下去。
两瓶止血喷雾堪堪止血。
江苗瘫在地上,疲惫地看着因为疼痛,恋爱buff以及失恋buff三重折磨,从而陷入癫狂状态的柳树。
眼皮缓缓合上,不行,不能睡,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快回去,回去。
她想:别催了,休息一会,就一会。
在地上躺了十多分钟,柳树想杀死她。奈何就差个十多厘米,够不着。
江苗轻笑,捡起一根棍子支撑身体站起来,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没...咳咳,想到吧,这是我的逃跑路线..咳咳”
她走了,留下无能狂怒的柳树独自发疯。
江苗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好几次倒在半路,又意志力顽强的爬起来。
有一次陷入昏迷后醒来发现一条蛇企图咬她,还好她及时揪住了尾巴,将它甩飞。
内心那个声一直在说:“在坚持一下,马上到了,在坚持一下”,喋喋不休地很吵人,但是确实帮她留住了最后的意识。
所以她凭着一口气,回来了。
江苗扑倒在柔软的兽皮上,能量石启动。这下总可以休息了吧。
“还不行,不能睡,去补充体力”
啊,为什么这么烦人,她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要求这么多。
江苗不想听,但是对方一直吵着闹着。
她烦了,抓起屋内的芭蕉吃了几个,皮都没丢,靠在角落的柱子里合上眼睛。
**
她打量周围,意识到这是那儿后,双手握拳。
怎么是这里。
上次陷入昏迷后,她被那两人抓住,丢进了一个没有光的世界,周身全是黑暗,连身体都看不见。
可能连她也是黑色的吧。
那个声音一直絮絮叨叨的重复:“在坚持一下,马上到了,在坚持一下”
吵得她想要找到声音的主人,然后问她为什么这么聒噪。
然后她就一直走走走,走到后面发现一个光点,没等靠近就醒了。
这次靠近了光点,却再一次见证了那对父母是如何折磨缩小版的自己。
江苗看得既无奈又悲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地狱般的日子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迎来终结。
悲哀于以前的自己过于懦弱,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
无奈于现在的自己不能亲手报复他们。
小小的江苗身上青一块红一块,衣服下的皮肤有新鲜的抽痕。
她挤在小小的杂物间,抹掉眼泪在写什么。
江苗记得那支只有一个指节长的铅笔,这还是居委会大妈给她买的。
可宝贵了,这是来之不易的文具。
她忽然好奇,这个阶段的她在写什么。
走过去,弯下身体。
从旁侧看去,她以保护的姿态将孩子护在身下。
江苗愣住了,彻底停止思考。
她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幼年般的自己。
小江苗在说:“在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在坚持一下”,她并没有在写字,而是在画画,画了一座小岛,岛上有个房子,名叫江苗之岛。
之字还写错了,写成了只。
原来那个喋喋不休,惹人讨厌的小屁孩——是她自己啊。
江苗崩溃了,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所谓的坚强,被媒体报道所谓的生命力顽强,犹如杂草一样的生命,绝境中不肯放弃的毅力,全都是父母给予她的?
正是那段她一直想摆脱的过去,反而成为了让她屹立不倒的力量源泉。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只能坚持。
所有的一切犹如玻璃,支离破碎开来。
江苗抱紧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在动荡的黑暗中漂浮。
一双小手抓住了她。
江苗抬起头来,是她自己。
小时候的江苗甜甜地笑了,穿着简陋的衣服,拉着她坚定地在黑暗中行走。
江苗只是浑浑噩噩地任由她拉着,直到——看见一座小岛。
“这是我的岛?”
小江苗松开手:“是呀,你自己的岛屿,叫江苗之岛”
“我的?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
“不对哦,不是他们给你的,是你自己的哦,修路砍树,爬树抓鱼,和坏人打架,都是你自己干的哦”
小江苗指着小岛说:“你不要多想啦,再不快点醒来,就回不去啦”
说完,她用力推了一把江苗。
江苗感到巨大的推力,不由自主地朝海岛走去。
“不要再放弃啦,在坚持一下就好”
她睁开眼睛,被缭绕的蚊虫糊了一脸。
天哪,怎么这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