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彭祖检查竹筒,见封泥完好无损,便差人将前后两份竹简同时摆放在案几上,自己则提着毛笔开始进行详细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蔡彭祖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多。
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时隔三天会让真正罪犯的口供发生变化,从而确定贼人,奈何,原告被告的话,一点也没变。
尤其是商贾何羊,第二次回答与第一次相比,说辞几乎相差无几,就几个字不一样。
怪诞了。
一旁负责协助的佐吏仿佛看出了蔡彭祖的难处,轻声呼唤:“蔡公?”
“有内鬼!”
蔡彭祖沉思片刻,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脸色逐渐阴沉,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证人前后两次口供仅有几字之差,显然有人进牢狱与之串供了!”
佐吏脸色大变:“是否为巧合?能够进出牢狱的人,除了拥有手令,只剩下本县廷尉署、中尉署的署官。二署向来以廉洁著称,不可能出现这种人……”
“本官也希望是巧合。”
蔡彭祖闭上双眸,思索对策与行为遗漏之处,企图找到漏洞。
张叔目睹这一幕,笑容可掬,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
看样子成功了。
在口供无问题的状况下,只要按照程序进行下去,拥有人证的自己,将会赢得这场官司。
他瞥了一眼焦急的乐洛,心情畅快的哼着燕赵之地古老的小曲儿。
“蔡公,要不先收监调查?”
“再等等,吾再思索片刻。”
蔡彭祖抬手制止了这种想法,依旧闭上眼睛,任种种想法在脑海中飘过:
“口供统一固然难以对付,然而,这种困难针对的是已有问题。想要破局,只需要创造新问题就行了!”
想到这里,蔡彭祖深吸一口气,目光放在乐洛、张叔身上,决定动用暗中调查的情报。
“你们两个都说玉佩是自己之物,本官倒想问一句,你们对这块玉佩的价值可有认知?”
“蔡公,小人知晓!”张叔狡黠直笑,抢先道:“玉佩呈云彩状,雕刻技术精良,价值不菲。大人传给我时,曾言能卖到三千钱!”
蔡彭祖对这番回答冷笑,又看向了乐洛:“汝呢?”
“我觉得价值在信而非钱。”乐洛沉思片刻道:“贵人赠送玉佩时曾说道,他日有缘,可在长安相见。愚以为,玉佩是再次相见的信物,价值并非钱财可以衡量。”
张叔陡然嘲笑:“黄毛小儿,汝不知价值就明说,还扯到‘信’上。卖不了钱,那叫什么价值?汝这小偷!”
蔡彭祖没有在乎二人的回答,面无表情继续道:“尔等可知晓玉佩质地?”
“这……”张叔忽然一时语塞,“大人传给我时,还没来得及说就去世了,小人不知。”
“蓝田!”乐洛想到倪宽赠送时的话,肯定说道。
“果然!”蔡彭祖眼前一亮,意味深长的感叹。
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在“验”审开始前,他派去信都郡求证的官吏就已经从讲郎赵多枝、郡廷尉白公那里得到消息了。
玉佩的颜色、质地、触感……只有关中蓝田所产之玉相吻合。
也就是说,这块卷入案件的玉佩,产自蓝田!
如此一来,蔡彭祖敢估计,乐洛嘴里那个叫倪宽的贵人,不是富甲天下的商贾,就是六百石以上的官吏。
无论是哪一个涉及的人脉圈,都不是他这个四百石的小官惹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