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李泽茫然环顾。
天空阴霾,云层像一团团黑心棉,仿佛就铺在头顶,世界被浸染得只剩下黑白两色。
事情很不对劲。
他明明受伤在车里,怎么莫名其妙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是……
不不不!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眼前是一条街道,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那些车,行驶起来悄无声息;过路的人们,全都表情木讷,互相之间毫无交流。
一片……死寂。
有些人还不那么完整。
有失去手臂的,有少了一条腿的,有只剩下半边脑袋的,更有甚者……没有头!
他们依然在移动。
好像被什么操控着,如同提线布偶一般,坚定向西前行。
恍惚间,李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模样十分骇人,身上一道道血槽纵横交错,腹部还破了个大窟窿,有白花花的长条物掉下来,几乎拖到地上。
“周伟立!”
他开始颤抖。
哪怕再不愿相信,可周伟立的死是他亲眼所见啊。
对方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啊——”李泽仰天长啸,十分不甘。
他无法接受就这样堪称草率的失去生命。
这声不甘中带有凄然的怒吼,没能使周围人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也没阻碍他们的步伐半分。
一切都是那么冷漠。
亦如这片没有色彩的天地。
良久之后。
李泽没意识到的是,他自己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木讷,不自觉加入到移动的人流——他们的行为,在此刻带有深深的诱导性。
大约过了一刻钟,人流慢下来。
街道旁出现一个小区,里面是整齐划一的联排房。
小区有个饱含诗意名字:一夜思。
一夜思亲泪,
天明又复收。
此生情缘尽,
人心换鬼心。
小区的对面是一座地铁站,离开一夜思的人全都径直穿过马路,消失在地下入口处。
地铁站也有个名字,叫作“两相忘”。
今与世间两相忘,
此程无返隔阴阳。
“李泽!”
“嗯?”一夜思小区门口,李泽脸上重新出现神采,缓缓扭过头。
如果不是这个声音,他肯定就走进去了。
身后的街道上,停着一辆白色跑车。
车窗中探出一张俏丽的鹅蛋脸,眉毛细长,秋水般的眸子里波光潋滟。
“你认识我?”
李泽诧异,他对这女人没有任何印象。
同时对方也是他在这里见到的最正常的一个人。
“先上车!”女人推开车门。
……
车上。
李泽打量着女人,她穿一件黑色束腰长裙,长发如瀑,垂于腰际,身材与样貌相匹配。
“你是……”
“摸摸你的脖子。”
李泽照做了,旋即有些惊讶,脖子上的红绳还在,三角符却不见了。
“那张符就是我留下的,时间太久,功效大减了。”女人叹了口气。
李泽怔了怔。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
而那枚三角符是他六岁那年得到的,总不可能对方那时还是个小女孩吧?
如此驻颜有术。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我该怎么称呼……”
“叫我云姨吧。”
据云姨说,十九年前,她无意间路过李家时,见小李泽面带异相,便随手算了一卦,结果完全算不出他的命数。
那只有两种解释。
李泽要不然是一个千年祸害。
要不然此生会有一番大造化。当然,前提是要先活着。
所谓祸害遗千年,反之天资英发者,则多易早逝。
李家是军人家庭,没有培养祸害的土壤。
她也是起了惜才之心,于是留下一道护身符。
今天符箓突然消失,就知道李泽出事了。
“云姨,我还有救吗?”
李泽带着希冀的目光,不然云姨为什么要喊住他?
云姨显然没死,却能进入这种地方,是身怀道法的高人。
关于“活人过阴”的事,他多少也有所耳闻,只是以前从没信过。
“难!”
“但是还有机会对吧?”李泽不愿放弃,也不能放弃。
“据我所知,这世间只有一样东西能救你,来之前我算了一卦,五五之数……”
顿了顿,云姨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旦获取失败,你不仅会死,还会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