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她取消婚礼时回赠给宾客的金饰,价值都已经超过万两。
对外人出手阔绰,偏偏对他这个未婚夫却是如此的锱铢必较、斤斤计较。
——
温棠和孟康年二人进了包厢,外面的人虽然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却也凭着两人的关系,对今日的事情凭空生出了一些各种各样的猜测。
比如,孟康年今日来着千金阁定是为了那位瑶美人,所以那位温大小姐豪掷千金买美人,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不过是姑娘家的争风吃醋罢了。”有人理所当然地道。
“我看不像,争风吃醋也没必要白白花上千两黄金。”
“啧,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温家有的是钱,这千两黄金在温大小姐眼中,恐怕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这般说来,这位瑶美人真要落到温姑娘手中,岂不是要受苦?”
“这还用说,女子生□□妒,孟康年分明是倾心于那位瑶美人,温大小姐花这么多钱把人赎回去还能为了什么,只怕是要狠狠折磨一番这个勾引她未婚夫的“狐狸精”。”也有人自以为是地揣测道。
“可怜可怜,这位瑶美人分明什么也没做,那孟康年是主动来千金阁的、又不是被人强行绑来的,这关瑶美人什么事……”
“谁说不是呢,这温大小姐管不住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打算将怒气发泄在无辜的美人身上不成?”
虽然众说纷纭,但有一种看法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所认可。
那就是温棠将顾云瑶赎回去一定有所图,至于图的是什么,温棠一个女儿家,能图什么,定然是因为这个狐狸精勾走了她的未婚夫,她心生嫉妒、所以才花重金将人赎走,一方面是不让孟康年得手,另一方面也是方便“处置情敌”。
当然在场也有人提出,或许人家温大小姐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一时兴起随手做了件好事而已。但是,持这种看法的人寥寥无几。
毕竟,第一种猜测的逻辑才算是合情合理。
至于第二种,花上千两黄金随手行善,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
四日后,温家一处偏僻的客院之中。
顾云瑶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低头认真地翻看着面前的账本,时不时地拨弄一下旁边的金算盘。
她五官清丽、皮肤白皙,虽然不算绝色,却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文雅书卷气。
木质门扉被人轻轻扣响。
“请进。”顾云瑶抬起头,朝着外面应了一声。
“顾姑娘,到时间用午饭了。”丫鬟端着一份漆木托盘进来,托盘上是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分量不多不少,刚好够顾云瑶一人用完,也不会浪费。
丫鬟替她将饭菜端到旁边吃饭的圆桌上,收拾完,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下去了有一半的账簿,吃了一惊。
怪不得大小姐让她送饭的时候顺便传句话。
估计大小姐都没想到,这位顾姑娘才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处理完了一半的账本。
丫鬟默默地打量了一下顾云瑶,见她眼下有些发青,估计是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恐怕连夜都在看这些账本。
“顾姑娘,我们家大小姐说了,这些账簿您一个月内看完就好,不必着急。”丫鬟赶忙向顾云瑶说道,免得她再这么熬下去熬坏了身体。
顾云瑶将笔洗干净,放回笔架上,如往常一般走到桌边用饭。
距离她离开千金阁已经四天了。
四天过去,她还是没有搞清楚,温棠为什么花费千金要赎她出来。
之前她也因为流言误会过,后来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温棠赎她,并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把她当成情敌、故意想要磋磨她。反而对待她如同一位正常的客人,只是提出让她在院子里每晚在睡前弹弹琴,后来在得知她精通算术之后,又拜托她帮忙查一些旧账。
顾云瑶对此十分不解,难道温棠花上千金,就为了让她帮忙……看账本?
这钱至少可以用来请几十个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了吧?
但是现在,除了这个理由,顾云瑶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这位温大小姐似乎对她并无恶意,还救她出了火坑,顾云瑶对她心怀感激,这几日也是尽心尽力地帮她查账,不曾有丝毫懈怠。
——
温棠深深觉得,赎出顾云瑶这个决定太明智了。
自打顾云瑶到了温家,大约是因为夜间有琴声相伴,温棠连着几夜好眠,都是难得的一觉到天亮。
她的气色越来越好,如今脸上再也见不到之前的惨白病容,那张原本寒冰冷玉一般的脸庞像是渐渐染上了活人的温度,变成了温暖细腻、泛着莹润光泽的暖玉,连一向苍白的唇瓣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
蝉衣站在她背后,替她挽起乌黑的长发。
铜镜中那张眉目动人的明艳脸庞,因为染上了几分融融暖意,愈发显得光彩照人。
蝉衣一边替她束发,一边高兴地道,“大小姐,您现在瞧着越来越有精神了。”
“我也觉得。”
温棠赞同地点点头,幸好她当机立断,将那位顾家小姐赎了回来。否则她上哪儿去找第二个像顾云瑶这样的稀罕人物。
这几天多亏了顾云瑶夜夜弹奏助她入眠,她才能安然入睡,一天比一天有精神。
现在温棠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病怏怏的情况好转太多了。之前她一天之中,有半天几乎都在困倦之中度过,现在却是只要晚上睡好了,她白天一整天下来都是神清气爽的。
自打她千金赎美人的事传出后,扬州城许多人都在背后说她挥霍无度。
但是在温棠看来,不过是花上千两黄金,却能买到夜夜安眠、容光焕发,这简直就是物超所值。
然而,温棠一连数日的好心情,很快被一位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夜间,温棠从迷蒙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的失眠症又犯了。
直到下一刻,她察觉到脖子处传来的凉意,才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温棠迷迷糊糊地垂下眼,顿时一个激灵,彻底吓清醒了。
只见一把冰凉刺骨的利刃离她的脖颈只有寸许,只要她稍稍一动,那薄刃便会割破她脖颈处的肌肤。
温棠好不容易身体好转了许多,还想多活些日子,她很惜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动弹。
尽管一颗心狂跳不已,温棠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深夜之中闯进温家的,无非是盗匪窃贼,若是这人的目的只是图财还好,就怕那种劫财之后、还要杀人灭口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好商量。”
温棠自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了,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些许心绪。
安静的深夜之中,那窃贼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一听就是尚未及冠的少年。
那窃贼少年语气冷冽刺骨,说出口的话却与温棠设想过的几种情况完全不同。
“把顾云瑶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