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厨娘脸上青红交加,咬着唇低下头去,耳边的金坠子也显得黯淡无光了。
连关鹤谣都看她可怜,哎都和你说了太夫人节俭。
信国公家家风刚健质朴,万万不做那宴安鸠毒的傻事。
云太夫人着实不满莫厨娘这奢侈作风,却也不好再多说,她瞪一眼孙子,收到关策一个谄媚讨好的笑脸。
云太夫人哪里舍得再生气,虚点孙子一下,便笑着看向桌上另一道签食,正是关鹤谣做的奶.房江瑶签。
“老身嘴馋,鹤厨娘还真做出来了。”
她尝了一块,外皮金黄酥脆,馅料更是独特,一口咬下去,热乎乎的奶.房裹着鲜嫩的贝肉缓缓流到舌尖,鲜美得很。
最主要的是这奶.房,似有独特香气,云太夫人诧异问道:“用的仍是府里的奶.房?味道似不太一样。”
“并不是,这是妾自己做的。”
“小娘子还会做奶.房?”关策来了兴趣,便问是怎么做的。
关鹤谣大概讲了做法,最后又做个顺水人情,“多亏府内食材齐全,李监局给妾找来了黎朦子。”
“真有办法。”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云太夫人也就不吝夸奖,“小娘子这奶.房很不错。”
……这话怎么怪怪的。
关筝听着做法有趣,试着尝了一块,点点头,“鹤厨娘的奶.房确实好吃,细腻绵软。”
三娘子啊!请不要用这么纯洁的语气说这么丧病的话好吗?
思想一点儿也不纯洁的现代人关鹤谣,在这对她来说非常诡异的赞美中把脸红成了猴屁股,显得非常腼腆、非常淳朴、非常谦虚。
云太夫人连吃了好几块江瑶签,心满意足,随口问了一句,“怎没用府里的奶.房?”
“这……妾不曾找到。”
关鹤谣见莫厨娘后背猛然僵直,想着我实话实说可不怪我,我也不是故意告老师的。
其实,莫厨娘这简单粗暴的小手段也可用,但前提是关鹤谣没做出这道菜。
那么也就真的一问一答,一笑了之了。
她以为关鹤谣不敢告状,关鹤谣却是不屑告状,不管怎样,最后都能如莫厨娘的意。
可问题是关鹤谣做出来了,做得还好,自然引起了主家兴趣。
“没有了?”云太夫人疑惑,“这月乳酪院不是照例赐下二十斤?”月月都有不少剩余啊。
她见关鹤谣神色有些局促,忽然想通了,云太夫人声音冷下去,“章监局,是不是冰窖那边欺生,没有给鹤厨娘找啊?”
奶.房属于脯腊干货一类,向来是由蜜煎局负责,他们的人会在冰窖记录。
“回太夫人,鹤厨娘确实遣人来取,”章监局赶忙解释,欺生都是小问题,若是太夫人以为她们监守自盗那才是大事。她当机立断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是当时奶房都.被莫厨娘取走了,实在是没有了。”
云太夫人夫人眉毛高挑,这回都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了。关策赶紧认怂,低头专心喝他的缕肉羹,不准备掺和了。
莫厨娘每日巳时二刻才被小轿子抬进府里,一不做朝食,二不做点心。向来只做最金贵的正菜,每日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品,从没用过奶.房。
偏偏她刚提了让关鹤谣做奶.房菜,莫厨娘就把奶.房全取走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拙劣手段,哪里能瞒住人精似的信国公府祖孙?
“莫厨娘,你要那么多奶.房做什么呀?明日昼食吗?”关筝柔声问道。
……好吧,确实有一个被瞒住了。
“昼食就婆婆和我,哪里用那么多。”
“你也知道,我本不爱吃乳酪之类的。”
“但今日我尝鹤厨娘做的确实好吃,你明日准备做什么?说不定我也会喜欢吃呢。”
只是,还不如没瞒住呢……
关筝的灵魂发问中,莫厨娘额头涔涔冒汗。她实不擅长乳品烹制,也不能再说做奶.房签。她心头越乱,越想不出回答,半晌结结巴巴道:“明日、明日做些乳粥给两位……”
关筝歪歪头,鬓间的玉珠流苏倾泻,玎玲作响,“乳粥我也会做呢,用鲜牛乳不就可以?”
莫厨娘这么一说,她有点没自信了,下意识向在场另一位厨娘求助,“难道不是吗?”
关鹤谣正恨不得满地打滚狂笑。
三娘子太神奇了,可能和她家掬月一样是天然黑吧,而且显然级别更高。
她艰难地收回笑意,“回三娘子,一般…确实鲜乳就可以,配些玫瑰卤子吃最好。不过,莫厨娘也许有自己的做法吧。”
她是讲究人,不落井下石。
乳粥配玫瑰卤子,听起来这般馥郁甜蜜。关筝心中好奇,便缠着关鹤谣细问。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温声细语、有来有回地聊着天,云老夫人堵在心口那口气渐消,喝一口茶吩咐道:“往后鹤厨娘要的东西,尽量备齐。”
她这话仍说得很随和,只是经过今日这一遭,这个“尽量”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的“尽量”,众人心中也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