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落雾森林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流。

“哗…”一个浑身赤.裸的高大人影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看上去有点破破烂烂的衣物。

丑六站在河边将大致洗干净的湿衣服穿上，勉强能够蔽体，等他用内力把水蒸发干了，他磨蹭良久终忍不住开口道：“你，还在吗？”

“……”

一片静默。

从他醒来那一刻起，脑子里那道总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再没响起过。

丑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并未有多轻松，反而莫名有一点失落。

这十多日以来的相处他能够感受到，它对自己和浮屠教并没什么恶意，甚至还助他良多。包括这次同样如此，他会在昏迷后安全活下来，想必也是它做了什么。

现在它大概不再出现了吧，可惜他还有许多问题都未弄明白，特别是关于主子的事情。

罢了，他摇摇头，也许它正是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才会离开的，而自己依赖于外物总归不会长久，所以哪怕不明所以，但只要对主子造成了威胁，他就一定会在主子遇见那个名叫“主角”的人之前，将之扼杀在摇篮里。

丑六想明白后不再踌躇，轻身施展轻功朝餍鬼岭的方向飞去。

……

浮屠教，浮屠塔。

丑六挨完五十鞭刑回到死士营不足一日，便被总教召去了浮屠塔。

浮屠塔是浮屠教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座九层八面琉璃佛塔，同样也是丑六心里最崇敬的一处信仰之地。

虽然他来浮屠塔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当他看到佛塔在日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五彩斑斓美轮美奂的璀璨景象，每一次他都会为之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而除了教主和总教大人，任何人都不可在塔内长期停留，包括教众弟子和侍女仆从。

浮屠塔第一层的内部装潢除了更加华侈庄严，跟一般堂内正殿的布置都差不多。

丑六一踏入塔内便见总教正坐于大殿上首，似乎等候多时，他连忙单膝跪地道：“总教。”

总教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开门见山道：“丑六，为何你会在冰月堂主之前先一步回了浮屠教？”

丑六心坎一跳，艰涩回答：“是主子将属下…”

斥逐两个字还未出口，总教便了然地接过话道：“他认出你来了？”

丑六深低下头：“未曾。”

再此之前教主从未见过他面罩之后的模样，又如何记得起十几年前他们曾经见过。

“那你应该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吧。”

“…是。”

总教颔首：“如此甚好，教主如今性子越发捉摸不定冷漠无情，更无法对人推心置腹。现在你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我希望你务必瞒着教主，在他认出你的身份之前，尽力成为他最信任倚重之人。”只有这样教主才能真正的放下戒备信任一个下属。

丑六惶恐：“总教，属下愚钝…”

总教笑道：“不，除了你，大概整个浮屠教没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丑六：“……”他一点不明白总教对他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最后总教拿出一块黑色令牌丢给他吩咐道：“去落雾森林找教主吧，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到时他若动怒不满，你就把令牌拿给他，我包管他不会再赶走你。”

丑六捏紧令牌道：“是。”

“丑六，教主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

丑六重重叩头：“是，属下定不辱命！”

“很好，你去吧。”

丑六起身打算退下，但起了一半，又重新跪了回去，道：“总教，属下还有一事想向您求教。”

“哦～说说看。”难得死士能够主动询问一次。

丑六忐忑：“您…您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亦或是仙人吗？”

一个死士能这样问，就代表着他曾经肯定遇见了什么。

总教饶有兴致的将丑六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发现，从前的丑六虽然同样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但就像一个呆板无趣的提线木偶般任由人摆布，而今却多了一份人气和灵动感。

总教更为满意道：“当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鬼怪和仙人当然也存在于天地间，只是很少有人见过罢了。”

丑六：“那，您见过吗？”

总教抚了抚下颏的白须摇头：“不，我只是有幸听闻过，传说在几千年前的遗落大陆仙人会时常来凡间斩妖除魔，如今妖魔不再，仙人也千年不曾出现过了。”

“总教，属下…”丑六迟疑，他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数禀告于总教，可它已经离开自己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总教看出他的为难，和蔼道：“丑六，无论你之前遭遇过什么，只要不会对浮屠教不利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教主需要你，快去吧。”

丑六如释重负，磕头：“是，属下告退。”

他刚走出浮屠塔没多远，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爽道：“切，那老头怎么像个拉皮条似的，一个劲儿的想将你推入大反派这个火坑，真是用心险恶！”

丑六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还有宿主，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跟谢…咳教主大人以前认识啊，怪不得，看来没有我的提示，估计你也能看穿他的真面目哼。”

丑六：“不，若非有你点明，我不会私自揣测堂主的身份。”

“是…是吗？”小系统愣了一下，宿主居然回了它这种无聊抱怨的话，难道自己产生幻听了？

丑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