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爽,吹拂在荼靡的脸上,将荼靡脸上的一层湿热都带走了。
朦胧的灯光因为被关起来的门板而显得多了许多旖旎暧昧。
当树上的蝉声消停一阵时,守在门外的众人便都仿佛隐约听见了什么动静。
能跟在嘉和帝身边进进出出的,自然都是见多不怪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面不改色,眼中毫无波澜。
“姐姐,你怎么了。”惠贞趁着无人注意拉了拉荼靡的手。
荼靡回头看到惠贞,她脸上的担忧那么明显。
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脸色有些不太好,便对惠贞笑了笑:“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熟悉的窒息感,心头的疼痛和怅然,都在扑面而来。
惠贞知道荼靡和迎春的事,紧了紧荼靡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安慰。
晴川难得没有瞪她,显然也是听到荼靡的话,想到了什么。
听了惠贞的话,荼靡决定短暂离开片刻,去找一面镜子看一看自己。
惠贞想跟上去,被晴川拉住,晴川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不要打扰她。
迎春是荼靡的伤疤,知情的人们大多都不会在荼靡面前提到迎春。
就连在别人面前一个鼻孔朝天的大内总管严获,听见她们几个人简短的对话,也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并不敢对荼靡的离开说什么。
宛莲居就在旁边,荼靡要过去找面镜子实在不要太容易。
看了看镜子里脸色确实忽的苍白到吓人的自己,荼靡在没有别人的屋子里放纵地叹出一口气。
正好脸盆里还有一些干净的水,她蘸湿布条,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
然后,微微仰起了头。
荼靡维持着用擦脸布遮盖自己的姿势,很久很久。
从和迎春提起出宫生活的幻想,从二十岁勾勒到两人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时候各种各样的生活图景。
想起来的越多,那排山倒海一样扑过来的苍凉,就越是像猛然灌满酒坛的苦酒一样,令人没顶。
也始终难以忘记迎春死时的模样。
好在荼靡那一丝理智还是在的,她还在上班,还得等着嘉和帝从四姑娘屋里出来。
她还需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荼靡无力地松开手,把布条扔回水里,任由它沉到水里。
然后为自己换了一身干爽一些的衣服,开门回去。
安静得几乎没有动静的一大片昭阳宫的空间里,荼靡能够看到以严获为首的乾清宫宫人都还保持着她离开之前的站位,牢牢守着等待嘉和帝“完事”。
远处大树后有个别的宫妃那儿的宫女探头探脑的,却以为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她……
像极了曾经的她自己。
因为好奇,因为馋嘴,因为贪慕虚荣,年幼的她总喜欢趴在御膳房外面偷看。
然后被当时御膳房里的一个老嬷嬷看到,令她从此和御膳房结缘。
那时候迎春知道御膳房老嬷嬷想认她做干女儿时,怎么说的呢。
“与这宫里的人多一分牵扯,多一份露脸的机会,将来出宫也会被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