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渚平时看着含糊,力气还真不是盖的,抓籍舟跟抓崽似的,大手一伸就捞了过来,一把摁回原位上,半步也不让再动。
酒吧里有放应急用的药箱,姜渚先简单给籍舟做了清理包扎,看血还没止住,必须得上一趟医院,于是道:“你先摁好,我去把车开来。”
籍舟推拒道:“不用,我自己去。”
姜渚语气加重,重复一遍:“……让你摁着,等我。”
籍舟没点头,也没摇头,望着他的背影,脸上一贯的没有表情。
姜渚刚走两步,一顿,忽然又掉头回来,看着籍舟,不放心道:“你跟我一起过去。”
籍舟:“……”
他想了想,依然婉拒:“算了,吧台不能没人。”
姜渚啧的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真没见过比籍舟还固执难搞的人……简直比万年铁板还铁板。
他扫了一眼周围,实在没法,便把一起来的那位同伴推进吧台,“这样总可以了吧?”
籍舟一怔,略有几分诧异。
“让他看店,我们去医院。”姜渚催促道,“快过来……”
籍舟犹豫着没动,姜渚便二话不说,人贩子似的将他拐走了,全程连头也没回一下。
被扔在酒吧里的某位同伴:“?”
不是……这两个人,说好不认识的呢?!
*
隔壁街有一家不小的外科诊所,前后不到五分钟车程,难得姜渚没在路上耽搁时间。
也幸好,籍舟左手的刀口不算太深,处理还算及时,没到要缝针的地步。
医生仔细检查一遍,又给他消毒上药,叮嘱说:“隔两天换药,小心感染。平时注意休息,饮食也要清淡。”
直到伤口重新包扎好了,姜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追着医生问道:“他这个,真没大问题了?确定没伤到骨头什么的,要不再拍个片吧?”
医生怒道:“都说了不用,从刚才进门起,你已经问了三遍了!”
姜渚呼出一口气,偏头去看身旁的籍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比往常还要苍白,彼时乌黑的眉眼垂落下来,纤柔的侧脸轮廓埋在阴影里,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安稳沉静。
籍舟和他来时一样,几乎没什么反应,从头到尾没喊一句疼。
他唯一最惦记的,只有未完成的工作:“频繁打字有影响吗?我必须一直处理消息。”
医生摇头说:“最好不要,伤口裂开很麻烦的。”
籍舟瞥了姜渚一眼,意味深长。
姜渚:“……”
两人从诊所出来,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近冬天的冷风直刮,把衣摆吹得飞了起来。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班夜,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偶然相遇。
他们每一次碰面,都注定会有一个人受伤。
籍舟停在诊所门口,漂亮修长的手指裹成了滑稽的大白萝卜。
他面无表情,泰然自若地摸出一支烟。
然而……
食指包得太粗了,烟夹不稳,被风一吹就掉了。
再拿,再掉。又拿,又掉。
怎、怎会如此?
籍舟手足无措,站在风中凌乱不已。
姜渚:“……”
籍舟按捺不住了,尝试换右手拿烟,但受伤的左手不方便,根本开不了打火机。
妈的,好烦。
要烦死了。
——从受伤到现在,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居然还是因为一支抽不到的烟。
“我说,你一定要抽那玩意吗?”姜渚无奈地问,“它是你唯一的挚爱,超越一切……一旦没了就不行?”
籍舟莫名被酸了一脸:“什么矫情话,你狗血剧看多了?”
姜渚冷哼道:“还嘴硬,你明明就是很爱它。”
“哪有人真心实意爱这个的。”籍舟点了点烟盒,淡声道,“它只是个替代品,暂时呆在被需要的位置罢了。”
这话说的,烟好可怜啊,感觉像被他狠狠渣透了一样。
最近很流行的题材,狗男人的替身和白月光?
等等……姜渚忽然一滞,有某种异样的想法自脑海深处一闪而过。
他顿了顿,轻声喊道:“籍舟。”
籍舟转过头,诧异地看了过去。
这好像是姜渚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带调侃,不带问责,听上去很平缓,却并不轻松的语气。
“你刚才说,烟只是替代品。”
姜渚上前一步,距离随之拉近,越过了一米的界线。
头顶街灯昏黄,从冷空气中缓缓垂落。姜渚个子很高,彼时面对着面,挡住周围所有的光。
他直视着籍舟的眼睛,问:“我想知道,被烟暂时代替的那个位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