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可是华安寺”李苒见状心头一跳,忙出言劝阻。 “臣妾前几日想着,姐姐从小在富贵乡中长大,又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就去看望了姐姐,好替她解解闷。” 李苒眼神一闪,面色故作忧愁,“谁知姐姐却狠狠的出言讽刺了臣妾一番,嘲笑臣妾不过是个妃子,却敢管她一个贵妃的闲事。” 李苒的眼泪说来就来,只是话语间,就红了眼眶。 也许是同父异母的缘故,李苒的容貌和李安歌有四分相似。 但因为李苒的母亲相貌并不出众,李苒的面容看久了便有些寡淡,只有一双上挑的眼睛遗传自李国公,为她的相貌增添了许多颜色。 李苒虽然比不得李安歌美艳动人,但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 如今佳人眼中含泪,欲坠未坠,如同桃花带露,楚楚可怜。 看着李苒和李安歌四分相似的脸庞,太玄帝的态度不由自主的软和了下来。 “朕原以为她自己要求出家,是有了悔改之心……没想到李安歌依旧这般跋扈!”太玄帝似有动容。 “你却还处处退让,为她着想,真是难为爱妃了。”太玄帝轻柔的握住李苒的手。 “皇上……” 李苒面露娇羞之色,身子微微倾斜,欲埋入太玄帝的怀中好好温存一番,好让他歇了去华安寺的心思。 反正太玄帝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去华安寺。 李苒一想起太玄帝或许会和李安歌见面,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诉说着抵触。 “既然如此,那朕更要去看看李安歌了。” 太玄帝忽的上前一大步,正准备扑到他怀中的李苒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摔到地上。 “皇、皇上?”李苒目瞪口呆。 “爱妃放心,朕定为你讨回个公道。”太玄帝薄唇微抿,看着李苒信誓旦旦的说道。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华安寺。 李苒傻眼了,她看着太玄帝正义凛然的跨入寺中,这才如梦初醒般清醒了过来。 她站在原地狠狠咬了咬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谁知二人进了华安寺,直至走到了前院,也没看见李安歌的人影。 “贵妃娘娘呢?”太玄帝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方才有派太监扯着嗓子通报过,李安歌若是在寺里头,不可能没有听见。 难道……李安歌跑了? “回禀陛下,小的们一直守在寺外,并未见到有可疑人等出入,贵妃一定还在寺中。”侍卫还是第一次窥见龙颜,不禁有些紧张。 他哪里敢说贵妃和国师的事情! 若是说了,怕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李苒匆匆赶来,在跪成一排的侍卫中粗粗的扫了一眼,突然变了脸色。 “姐姐娇贵,也许是近日累着了,在卧床休息,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拜见皇上呢……” 李苒压下心中的慌张,口中说着为李安歌辩解的话语,实则话中的每一处都在暗中指责李安歌好吃懒做。 “天底下这么多做活的妇人,偏就她李安歌娇贵了不成!”果然,太玄帝闻言变了脸色。 他一挥衣袖,刚准备命几个粗壮的宫女把李安歌找出来,却见罪魁祸首正灰着个脸,一手抱着个木盆,一手撑着把伞,优哉游哉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姐姐。” 因着太玄帝在旁边,李苒倒是收敛了不少,她乖巧的朝李安歌行了个礼。 当然,李苒是不可能如此就善罢甘休的。 李苒红唇微扬,状似不解的问道:“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皇上!” 李安歌看起来像是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下身来。 “李安歌,苒妃问你话呢。” 太玄帝看见李安歌一副姑子打扮,一时有些新奇,便多看了她几眼。 待太玄帝的视线触及李安歌灰扑扑的脸庞,他顿时失了兴致。 这女人原本就惹人讨厌,如今还变得脏兮兮的。 太玄帝更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 “我本来在河边洗衣服,没想到突然下起来了大雪,我脚下一滑,就跌了一跤。” 虽然出家了,但是李安歌的封号还是贵妃,按照大胤国的规矩,她应该自称臣妾的。 可是想想自己和太玄帝水火不容的关系,李安歌觉得自称“臣妾”着实有些恶心……就自称了“我”。 所以,她把自己搞成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些,好快些打发太玄帝走。 ——当然,她是不可能真摔的,只是往自己脸上摸了两把泥而已。 他想看的,不就是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吗? 所以,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快些厌烦的打道回府吧! 果然,太玄帝一声嗤笑,“没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如今却落魄成了这样。”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太玄帝狠狠的勾了勾嘴角,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高兴。 “皇上带着妹妹出来微服私访,外头风雪大,我们能否来姐姐这儿避避?”李苒抿嘴笑道。 都冲进前院了再问这种问题…她还有权利说不吗? 李安歌在内心默默吐槽着,还是乖乖的给二人开了内室的门。 李苒嫣然一笑,伸手勾住太玄帝的手臂,凑得和太玄帝更近了。 李苒这是在朝她示威秀恩爱? 李安歌看着扭的越发摇曳生姿的李苒,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 她都这样了,李苒咋还把自己当假想敌? 李安歌差点没当场笑出来声儿。 本来吧,她瞧着李苒那股针对她的狠劲儿,觉得李苒虽然坏了点,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个机灵的。 没想到李苒现在,连唯一的优点都丧失了。 李安歌叹了口气。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而被大猪蹄子迷住的女人,智商更是为零。 呵,女人呐。 “皇上,臣妾好冷。” 李安歌刚跨入室内,就听见李苒再次扭着腰肢娇吟。 李安歌闻言瞥了眼李苒那对于冬天来说,过于清凉的装束。 寒冬腊月的你还露了个大胸脯子,能不冷么。 “姐姐,炭盆在哪里?妹妹去添一些碳。”李苒看起来颇为情真意切。 “你是朕的妃子,如何能做的这些粗活。”太玄帝剑眉一皱,指着李安歌道:“你去。” 李安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于这作妖的二人更反感了。 对于太玄帝这种渣男,她真的一丝一毫都不想招惹,只想赶快送走这尊大佛,好继续和自家小国师恩恩爱爱。 “娘娘见谅。”李安歌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嘴角,“这里比不得宫内,有碳烧就不错了,还请娘娘多担待些。” “姐、姐姐……” 哪知李苒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瞬间红了眼眶。 李安歌:“……” 她有预感,李苒又要开始表演了。 “姐姐若是看妹妹不顺眼,妹妹受着也就罢了……” 李苒跌坐在椅子上,哭诉道:“可是如今皇上也在,姐姐就算心中再有所不满,也不能牵连到皇帝身上啊……” 李苒这话的意思,是说李安歌有好碳却藏着掖着,故意让他们两个人受冻。 眼瞅着太玄帝脸色一变,又要起身哔哔,李安歌顿时怒从心起。 到底是谁一天到晚没事儿找事儿,打扰她和小国师亲亲我我的?! 她脑子一热,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直直的冲着太玄帝喝道: “闭嘴!!!” 太玄帝起身的动作一滞,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眸望着李安歌,脸上五彩纷呈,仿佛打翻了调色盘般精彩 。 室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连外头的树枝子上积雪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你居然敢呵斥朕……” 太玄帝这才缓过神神来,伸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李安歌。 李安歌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啪的打落了太玄帝的龙爪。 她此时心里憋着气儿,下手自然没轻没重,太玄帝的手背很快就红了一片。 “皇上知道,我刚来华安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这具身子中原主残存的感情,早就在见到太玄帝的时候,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李安歌真的动怒了的缘故,原主的感情竟然冲破了李安歌的理智。 绝望而执着的爱,对于父亲和家族的悔恨愧疚…… 强烈的感情波动就好像是涨潮时的海浪,一点一点将李安歌吞没。 “……” 太玄帝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竟看着太过陌生的李安歌没有训斥。 在太玄帝的印象中,李安歌一直是高傲而倔强的,如同一匹美丽的孤狼,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悲伤脆弱的感情。 也正是因为,太玄帝是同样的高傲和倔强,所以他和李安歌注定走不到一起。 他们就像是两头受伤的小兽,一旦相遇,就必然会争斗和撕咬,弄得伤痕累累,两败俱伤。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再相见。 “我刚来华安寺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 李安歌回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那段灰暗至极的时光,对于太玄帝的控诉愈发激烈了起来。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穿的,生病了也找不到人给我看病,厨房里更是连柴都没有!” “那时候河面上结了一层很厚的冰,院中的井早就干了。那么冷的天,我一个人凿着冰,因为没有柴火,我只能喝生水…” “陛下。” 李安歌伸出藏在袖子中的手,只见十个手指头上,全是冻疮未愈的伤痕。 太玄帝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而一旁的李苒,早已被李安歌突如其来的爆发吓的脸色发白。 李苒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只是,李安歌这么一闹,她背着太玄帝做的事情,就全被通了出来。 欺君之罪,按律当诛。 李苒的蔻丹扎进了掌心。 “你还记得以前的李安歌是什么样子吗?”李安歌觉得眼中有些发热。 “她消失了,从前的李安歌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安歌声音格外冷静,冷静的有些颤抖。 这一刻,李安歌不想再去思考,这个世界是否只是系统虚构的,亦或是原主只否是个虚构的角色。 心脏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在狂跳,血液似乎全部上涌到了李安歌的头上,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到底这属于是原主,还是李安歌的情绪,她已经分不清了。 “……” 出乎意料,太玄帝并没有像李安歌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 “……摆驾,回宫。” 太玄帝沉默了会儿,忽的对外头等传唤的太监说吩咐道。 这样就完了? 李安歌一怔,对于太玄帝如此简单就放过了她,有些不太敢相信。 “苒妃,你最好过来和朕解释一下。” 太玄帝忽的转过身叫住了畏畏缩缩的李苒,声音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在更冷上几分—— ——“朕当初明明吩咐过内务府,每月按照贵妃的份例发送给华安寺。李安歌却说她缺衣少食。” “苒妃,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