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钻心的疼。
林榆姒艰难地撑着双臂起身,抬手揉了揉仿若针扎似的太阳穴,几个朦胧的片段就此在脑海中扑腾了两下,她倒吸了口气,终于隐约回想起自己头疼的来源。
“也没喝多少啊,怎么能疼成这样,不行,我得找王木木说道说道,这必须算工伤。”林榆姒闭眼嘟囔了两句,侧身在枕边摸索着手机的轮廓,但手下“床单”的触感,却显得有些奇异。
微凉、柔软。
她顺手捏了捏,还带着点儿让人欲罢不能的弹性。
她先愣了片刻,随即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喊出了四个字:
“卧槽有人!”
林榆姒手脚并用,敏捷地后撤了两步,想要跟身前这个“人”拉开身位,但后背却毫无预兆地直接撞上了一片坚硬的木架。
可她却根本无暇顾及后背骨骼传来的尖锐疼痛,因为疼痛已经是此刻最不足为道的细枝末节。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一切,举目只见雕花镂空的木架床前挂着殷红的帷幔,屋外的光透过床帘,映得眼前的光影唯有一片模糊的猩红,活像恐怖片里的女主逃亡到绝境时,导演为了营造绝望氛围特意布置的邪典场景。
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林榆姒的脑中百转千回,一瞬间已经模拟出了一系列自己目前处境的可能性,包括但不限于普法小短剧里五年起步典型案例。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她现在的衣着,很是有些清凉。
“那个…你先把衣服穿好。”刚才摸到的“人”突然开口。
林榆姒下意识扫了眼自己袒露的胸口,随即条件反射似的抓住脚边的锦被挡在胸前,头脑却在此时完全停止了运转,这声音......
她有些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目光直直落在了那人的脸上,即使在如此阴间的打光下,与他目光相接的一瞬,依然让林榆姒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顾….顾洮?”
“嗯,是我。”
顾洮也皱着眉坐起身来,他倚靠在床角,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距离,同时转头避开视线,轻咳了声掩盖尴尬,问道:“我记得你,你是王木木的堂妹吧?”
“表妹,”林榆姒立刻接上,“昨天她组的局我也在。”
语罢,她微微探身打量起顾洮的侧脸,随即目光低垂,又落在了他的衣襟微敞的前胸上,心中暗暗琢磨着自己刚才摸到的究竟是哪儿呢?腹肌?还是胸肌?
顾洮对此全无察觉,他抬手挑起了床帘的一角,对着房内张望了一眼,复回头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
林榆姒的思绪被硬拽回来,她将脑海中仅有的记忆片段梳理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说来也挺奇怪的,我昨天其实没喝多少,但最后究竟是怎么散场的居然完全没印象,刚醒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被人......”
顾洮闻言脸色微凝,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忙摆手道:“哦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不,你怀疑我是正常的,”顾洮的语气有些严肃,“但是我对昨天的事也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如果我当真有冒犯的地方,等一切查明之后我会负法律责任的。”
“......”
林榆姒一时语塞,随即想到了他的专业,撇撇嘴道:“你...还挺有职业操守。”
“不是职业操守,是做人的底线。”
顾洮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也是被头疼折磨得不轻,“我刚看了一眼,这房间里的布置很奇怪,像是在刻意仿古,这是最近流行的密室逃脱吗?我不太懂这个,会不会是王木木他们安排的?”
顾洮是表姐王木木的大学同学,昨天的饭局也正是他们法学院本科毕业五周年的聚会,而林榆姒只是刚好在他们聚餐场所楼上的写字楼实习,这才临时被王木木拉去蹭饭。
按照林榆姒的社恐本性,一般这种人多的场合她都能躲则躲,但在她旁敲侧击出了顾洮也在场后,便马不停蹄地在半小时内完成了一般需要加班两小时的表格,又在十分钟内极限操作画出了一个能见人的妆,随即飞奔下楼来到王木木所说的日料店。
她记得日料店里的灯光很昏暗,她被服务员一路带着在店内穿梭了许久,终于停在了包厢门前。
包厢门被推开的瞬间,房内的灯又显得过于晃眼,一时眼前便仅余白茫茫的一片,她只能听见房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吵闹起哄。
“哟,表妹来了,快坐快坐!”
“木姐你说说你,你不应该去接一下你妹妹么?”
“接个屁!她都这么大人了,而且就在楼上有什么好接的。”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外面变态可多了,小姑娘又长得这么扎眼,你应该让我去接啊。”
“得了吧,防变态还不如防你呢!”
“我怎么了?我这一表人才的,顾洮你说是不是?”
“顾洮”这两个字精准地抓住了林榆姒的注意力,她的视线也终于恢复,在这一刻看清了包厢内的景象。
这是她第二次和他见面。
被点到名的顾洮先是一滞,随后抬起修长的手指敲了两下桌面,接着抬眼对林榆姒友好地笑了笑,道:“要我说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前说话的那人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为不满,梗着脖子在反驳着什么,但林榆姒完全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