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鱼儿她好放肆!不仅摸他,还额头相贴如此亲昵。
李景琰知道,他都知道。
程鱼儿在时,他不在五感尽失,反而耳清触敏,大致能猜到程鱼儿的所在所为。
“还好,没发烧。”程鱼儿起身,长舒一口气,眉梢眼角缭绕的丝丝缕缕的愁绪终于淡了几分。
李景琰正望着正前方,他知道那里正是程鱼儿的所在,轻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触摸他,他竟然没有生理厌恶。
李景琰眉头紧锁,唇线绷直,目光灼灼盯着程鱼儿,可惜他的面前一片黑暗。
半响,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飘忽,让人听不出情绪:“许是我还没清醒吧。”
在程鱼儿来后,在程鱼儿在他身边时,他灵魂如同常人,他能听得见、感触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却被桎梏在残破衰败的身体中。
对外人而言,他应是命若游丝,半死不活。
所以,程鱼儿触摸他,他虽知晓,却因为昏迷没有实感。
李景琰落水是大事,程鱼儿见太医已经诊脉完成,董氏还不到,便抬眸问殿中站着的丫鬟:“可有着人去请太妃。”
“去请了。”知夏抬头回道,瞥了一眼塌上的李景琰,小声道: “王妃,太妃没在府上。”
“没在府上?”程鱼儿有些疑惑,轻声喃喃道。
她眨了眨卷翘浓密的睫羽,抬头透过窗棂看着夜色已深、明月高悬,却没有多想知道:“那明日一早遣人去报。”
程鱼儿注意着窗外,便没看到李景琰眉心紧蹙,惨白如纸的俊颜下颌处紧绷,唇角紧抿。
李景琰凤眸漆黑漆黑,眸中翻滚着浓稠的黑暗色戾气,菱唇微启:“又不在。”
他周身戾气冲天,眸色阴鸷,整个人慢慢融入黑暗。
他目光如刀,紧盯着前方,想要一掌破开黑暗,却因为体弱力竭,凤眸慢慢阖上,不甘心陷入黑暗。
*
程鱼儿一直守着李景琰,等红糖姜茶熬好,她遣了丫鬟知夏离开,自己坐在榻上。
她先在李景琰背后垫了一个软枕,又在李景琰前襟垫了一方手帕,以防再将李景琰衣襟弄脏。
做好准备工作,她拿起汤匙盛了一小勺橙红色的糖水,小口吹了两下小心翼翼放在李景琰唇边:
“王爷,喝口红糖姜茶。”
浓重的姜味呛得李景琰只想咳嗽,蹙眉扭开了眼。
他不喜姜味。
汤匙与李景琰的唇瓣错开,红糖水一下子洒在了帕子上,洁白的雪帕晕开了一抹暖橙红色。
程鱼儿忙抬开手,又将李景琰襟前垫了一层雪帕。
看到李景琰蹙眉,程鱼儿心头一颤,泪水不由得漫上眼眸,她鼻子一酸,哑声道:
“对不起,王爷,都怨我,若不是我弄脏了你的衣襟,也不会出这事。”
李景琰蹙眉,他并不认可程鱼儿的话。
“是我,都是我不好。”程鱼儿心中一直压抑的害怕此时再难抑制,她真的害怕李景琰出事了,她刚都快吓傻了。
可她知道,那时候她不能乱了方寸。
此时寝殿中没有外人,只有李景琰与她,程鱼儿再难压抑,她突然哇哇大哭。
泪珠啪嗒啪嗒,肩膀忍不住得抽搐,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明显。
“王爷,你万不能有事。”
“我好害怕你有事,好怕,好怕。”她声音温软,此时因为哭泣带了些鼻音,更显软糯。
刚水中窒息时李景琰只有怒气和不甘,此时听着程鱼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李景琰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浓浓心慌和压抑。
“不愿你。”他轻声道。
他凤眸闪过锋利的流光,满目肃杀冷声道:“是大逆不道、以上乱下的奴才。”
“王爷,你一定要没事。”程鱼儿盯着李景琰惨白的俊颜。
李景琰本干燥爆皮的菱唇此时血色全无,隐隐带着青色,面上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却不掩启风华,鬓若刀裁、貌若潘安。
他双目紧阖,掩去了眉目中的神采,让人有些惋惜。
程鱼儿哭得更大声,因为她见过风华无双、郎艳独绝的李景琰,却为救她身陷火海最后伤重不能医治身亡。
上辈子,她害了李景琰,上辈子,她又害了李景琰。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和痛彻肺腑的哭声。
程鱼儿猛得扑在李景琰身上,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对不起,王爷,我想用全身福运祈您安康,我不想您有事。”
颈项被人圈住,胸膛上压着不轻不重的娇软,浓郁的栀子花香窜入口鼻。
李景琰轻若冰霜、云淡风轻的俊颜有了慌乱,他明明知晓程鱼儿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却情不自禁伸开双臂虚虚环住。
“我没事,别哭了。”
他忍不住开口,想抬手轻轻抚在她软软的发顶上,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