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夜幕低垂。
国子监祭酒张峦府邸,最深处的闺阁之中。
一双凤眸扑闪着睁开,正是久久无法入睡的张清影。
今日早间,皇宫内的诏书已经下到了张府,是由礼部尚书毛澄带着左侍郎于谦亲自过来递送的。
自那之后,满府家丁、侍女皆是喜眉梢。
管家、奴婢、打杂、账房、长短工,无一不是振奋激动。
张家府邸,总算出了一位嫔妃!
而且是一飞冲天的那种!
那可是当朝皇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
天下女子共主,何等殊荣!
而张府老爷张峦,那可是当今皇帝的老丈人,当朝国丈!
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府下下几百口人,哪一个不是喜不自禁,连走路都带着风。
那股自豪与开怀,每时每刻都充斥在下人们的心中。
礼部来过之后,朝堂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周围世族,也将张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皆是过来送礼、攀好之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国子监祭酒张峦为人正派、清高,读书之时就一直以清官自居。
为官为人,都克己奉公。
待人随和,恭敬有加,受到朝堂诸公多加赏识。
因此,白日里百官前来相贺,张峦一直疲于应付。
热闹的张府,直到夜晚来临,这份热度才散去。
此时的张峦,坐在中堂之,喝着管家亲自泡的一壶胖大海,润润嗓子。
“老爷,好些了没有?”
张峦咳嗽几声,红润的脸浮起几丝快慰。
“好多了!”
管家张三弯腰颔首,一直候在老爷身边。
“都送回去了?”张峦此时问道。
管家点了点头,恭敬道:“回老爷,按照您的吩咐,贵重礼物已经悉数送回!”
张峦点点头。
他为人清廉,做派正直。
虽然身为国子监祭酒,多年来也从未收受过百官赠礼。
如今女儿即将成为当朝皇后。
他更不能在此时犯错。
百官今日所赠礼物,他早就命人一一登记在册,在官员们回去之后,便速度命人将礼物归还。
不当场回绝,一来是不便勃人面子,二来毕竟都是来贺喜的。
京城之中,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他身份再高,也不好破了这份规矩。
此后将礼物如数送回,则表现了他刚正不阿的态度。
好意就心领了,至于礼物还是不便收下。
想到张府今后就将一飞冲天,张峦其实大喜之中,隐隐藏着忧虑。
他这般性格,不会阿谀不会奉承,自然与那些油嘴滑舌、圆滑世故的官员们格格不入。
此后,怕是要处处得罪人哪!
不过,清者自清,张峦正了正身姿,目光炯炯。
为了女儿,这一招,他接了!
不多时,有侍女前来禀报。
张清影闺阁晚灯又亮了,怕是迟迟入睡不了。
张峦挥挥手,遣散下人,表示自己会亲自过去看看。
他对于这个女儿,何尝不懂。
她必是心怀憧憬,比自己更为激动。
想到女儿天真烂漫,如花的年纪即将入了那处规矩深深、处处危机四伏的紫禁城。
张峦的心,便提了起来。
也罢,趁着皇帝大婚还有些时日。
就好好的教导她一番。
念及于此,张峦起身,朝闺阁行去。
“不用跟着了,我去去就回!”
管家张三和一应下人规矩停步,倏然远去。
此时的张清影闺阁。
命人点了晚灯之后,她便从床边起身,披了一件华衣,来到窗前。
看着月色如洗的黑夜,怔怔出神。
思绪飘飞,她总是想起与朱佑樘相遇的那个午后。
那时他年方十岁,她也才九岁有余。
两小无猜,就这么在御花园外头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