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驻扎点,众人皆是累得不行,随便吃点就都洗洗睡了,但此刻李七安却在腾出来给他的小院里辗转难眠,他回想起了山上隐村的生活,第一次离乡亲父老们这么远,下山到这世间就像一场梦,思来想去李七安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天才麻麻亮,不少昨晚听闻李七安是仙人化凡来的,纷纷大早上就守到李七安小院边。
“你说这仙人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呀,还力大无穷呀”,一身上衣服到处是补丁,双手插在袖子里的精神小伙,挺着胆子向院里房间偷瞄着。
“二蛋子,你可小点声”,旁边一人赶紧扯了下他衣袖,“我可听说了这仙人昨天一指就把这案桌点碎了,你可别把仙人惹恼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想来仙人是不会轻易怪罪的”,二蛋子丝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那仙人听说是从万里外赶来的,听到了大贤良师的诚心呼唤”,围观队伍中又有一人说道。
“也不知道这仙人能不能变得粮食出来,我打出生就还没吃饱过”
“哈哈,二蛋子你那肚子就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众人哄笑不已。
但在众人中却有一女童,头上扎着的羊角纷乱不已,瘦黑的脸颊上透着一丝丝微红,在听见有仙人后,大大眸子中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转身便飞奔离去,不知为何。
除却围观凑热闹的,也有不少听之信之的,在门口点燃竹签,袅袅烟气腾空而起,虔诚地跪着祷告着,无一不是再为家人求平安、为粮食求丰收。
在屋内睡着的李七安也在迷迷糊糊中被吵醒,原本想提棍出来撵人,想想又算了,揉揉困顿的双眼,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会儿外面众人的谈话,真是哭笑不得。
再往后听,却是众人的祷告声,李七安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眉头微蹙起来,为仙人并非本意,但这世上之人却已苦到不放过任何一丝寄托希望的机会,这托付也让他感到了丝丝沉重。
当时初得知是东汉末年时,还曾想去交接那书上写得各路英豪,做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但不曾想世上民生如此之艰,史书对此描绘也却是寥寥几笔带过。
“贼子,拿命来,害我大哥性命”,还未见到人影,只听一身怒吼,打断了李七安的思绪,李七安却不急不忙地带好佩剑,拿起水火棍推门开来。
“里面可是仙人,别冲撞了”,一黄脸大汉不顾门外众人阻拦,提着大刀一脚踹开院门冲了进来。
“坏事了,这冲撞了神仙,怎可是好”,院外门边祈祷的众人焦急不已。
但冲进来的张梁,见带着面纱的李七安不慌不忙地横亘在前,心里有了丝胆怯,原地停下步伐,挣着脖子吼道,“我大哥本就身体不好,昨天因你要沐浴耽搁了时间,而后你又赶着急行军,这番劳累,却是病倒了我大哥,大夫已说他时日无多,这账是不是要算在你身上,虽你是仙人,但杀人偿命自古有着”。
李七安却先漫不经心地耍了个棍花,亮如玉石的水火棍随风带出一丝丝寒意,又慢腾腾地说道,“那你大哥现在死了嘛?”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黄脸大汉张梁气势随即弱了下来,声音小了许多,口齿不清地说道,“没有”。
只听“咚”的一声响若惊雷,李七安一扬眉,杵着水火棍,一跺,与那石阶碰撞的火花清晰可见,那石头却应声粉裂开来,面色冷如寒铁。
匆忙赶来的张宝赶紧拉着大汉跪下,“仙人息怒,我三弟救大哥心切,还望仙人饶命,仙人海涵呐!”
“哼,带路,吾不让天公将军死,天公将军怎敢死嫣”,李七安心里念着老道,看向张宝,不曾理会另一旁跪着的张梁。
李七安随着张宝还没走到老道住处门口,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李七安用手轻扇到鼻子下闻了闻,皱了下眉头,摸了下怀里的银针筒,又大步向前走去。
“二弟,你先出去吧”,躺在床上的老道见二人进来,费力地说道。
此时老道肤色白如鱼腹,看不见一点血色。寿眉低垂,弓腰驼背,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还一丁点起伏,都要以为这床上之人已经死了。
张宝和老道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顺带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