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他找到了一份可以在白天休息的工作,才咬着牙完成了那份承诺。
而之后不久,父亲就离去了,那时的他还在想,总算没有留下太大的遗憾,毕竟承诺已经完成了。
但后来想起时,才真的明白,毕竟每一个父亲希望看到和得到的不是儿子说过的作没作到,而是儿子活得够不够好。
世人都以成败论英雄,而父亲不在乎成败,只在乎他的那个儿啊,是不是真的能活的自由自在。
擦了擦眼泪,刘默走出屋子,几乎一路小跑的赶往车站。
终于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加上从家里火车站走回去的半小时,只要一个多小时他就可以到家了,就可以再次看到那让他充满愧疚又无比思念的双亲了。
坐在车上的刘默,心神再次从后世飘到了十五年前的今天,是啊,一切又重来了。
十五年前他也是在这时坐上火车回的家,那时只是因为昨天那个看起来很灵异的事情,让他不知所措,让他非常想家,然后他就坐着火车回家了。
他十分清楚的记得,推开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父亲那一头银色的白发,那刺眼的白啊闪耀的他的双眼生疼,一瞬间的千般思绪,万分酌磨。似乎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应该像一个男人一样扛起一切,就算不能扛起家庭的重担,但至少该扛起自己的一切吃喝拉撒,不再向父亲要一分钱。
是的,他真的那样作了,并且成功了,在回到学校后,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在所有的栏目里都只填了二个字——燕大,那个梦想中的学校,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成绩完全考不上。
但这正是他要的。他报着他年轻的骄傲和轻狂,挥笔写下这两个字,仿佛是在战斗。
不成功,吾宁死,我知不会成功,但吾宁死,我宁愿死在今日的骄傲中,也不要活在明日的尘埃里。
这是留在他心底的声音。
年少的轻狂啊,注定是一场失败的结局。
在潮水般的记忆还没退去时,车已经到站了。
本来按照以往他要花半小时从车站走回家去的,但他实在不能再等了,看着车站前接站的拉客的“港田“,(可能有人不知道这个”港田“是什么,其实就是三轮摩托,)简单的弄个棚,就来回拉人,一人二块钱,但在98年的这个小城还是价格不菲,多数人还是宁可走路的。以往的刘默也都是走半个小时的路回家的,但今天他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了。
随意找了一个车坐上去,说了地址,十分钟不到,来到了家门前。
看着那漆黑的木门,刘默的手有些颤抖,这个木门是父亲亲手打的。
父亲是一个木匠。
门内传来嗡嗡的机械声,表明了父亲正在干活,一切都没变,还是和十五年前一样。
而走了十五年又再次回来的刘默,再次打开这道门后,将会怎样,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一门之隔,已是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