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芸笑了笑:“罢了,不说她了。左右以后不会再有这个人,大家潜心学习便是。”
众人点点头,深觉有理。
同一时间,男学这头一样热闹。
所有人都在讨论云珏,甚至没有人留意到尹叙不在教舍。
冯筠坐在位上,看着尹叙空置的座位,一颗心久久不宁。
放在平常,什么事都不会扰了他读书苦学,即便是日前发生的事,也不曾动摇他。
可现在,书摊在面前,他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一想到云珏可能被除名,再看到眼前这些人幸灾乐祸的模样,他便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此刻,云珏早已入宫,规规矩矩跪在勤政殿内。
年轻的新君坐在龙案后,听崔祭酒与内侍陈进道明原委。
待知晓大略,他饶有趣味的看着云珏,一把清润嗓音缓缓道:“听闻当初朕向云将军提及接云家女郎入长安女学时,云将军曾一度惶恐。”
陈进站在新君身边,一听这个开场白,他眉毛一挑,懂了。
新君又道:“云将军说,他膝下的女儿就只这一个,自小骄纵惯了,若入长安求学,指不定闹出什么事端,知女莫若父,朕算是见识到了。”
最后一句,新君是笑着说出来的。
“崔祭酒,可否让朕拜读拜读云家女郎的大作,看看是什么样的败词劣句,逼的孙博士都要自请离开。”
崔祭酒与孙博士对视一眼,对新君的态度感到不安:“这……”
“陛下,臣女这里有!”跪在下方的少女忽然抬头,配合的从袖中又掏出一份诗词来。
事情发生得突然,崔祭酒都未来得及读过那首诗,只能看向孙博士。
孙博士却是有数的。
她对云珏课业的评级怎么都说得通,察觉崔祭酒的目光时,她轻轻颔首以示宽慰。
崔博士了然,便不再多言,任由内侍将云珏的诗作呈上御前。
新君接过内侍递来的纸,展开一看。
勤政殿内安安静静,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孙博士悄悄打量,果见新君在第一眼时便皱起眉头。
她心中十拿九稳,垂下眼暗暗准备稍后的说辞。
即便圣人和太后想把云珏留在国子监安置着,也架不住她自己惹是生非,初犯学规。
所谓烂泥扶不上墙,便是她了。
今日的事,她绝不能让自己的清誉受损。
新君很快读完了云珏的诗,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年轻的帝王轻轻掀眼,却不是去质问云珏,而是看向孙博士:“这首诗,孙博士读过了?”
孙博士搭手作拜,回道:“回陛下,臣读过。”
新君:“哦?判词为何?”
孙博士微微蹙眉,不太懂新君的用意,但也只能照实说:“臣以为,因有陛下隆恩,才叫原本拘束闺阁的娘子们都得了读书的机会,她们理当感恩,亦从中生出不一样的抱负来。”
“云娘子的诗本身并无不妥,但作于此时,既不符题意,也将心思偏的狠了些。现今,国子监破先例男女同学,本就有诸多需要注意之处。若对其肯定,怕是会影响学中风气,叫其他学生生出歪心思。”
新君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个:“祭酒可读过?”
崔祭酒犹豫片刻,如实道:“回陛下,今日事发突然,老臣还未来得及看过……”
“这样啊……”新君并无苛责之意:“那你先读一读。”
话音刚落,陈进已取过诗作递向崔祭酒。
孙博士原本还成竹在胸,可新君的反应越发让她不安。
崔祭酒接过诗作一番细读,忽的,他神情一怔,原先肃然的表情渐渐变了。
“这……”
新君问:“孙博士觉得云娘子的诗离题万里态度不端,崔祭酒原先没有读过,自然不好断言,如今读了,不知是何感想?”
崔祭酒拧起眉头,“这诗……”
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新君给陈进使了个颜色。
陈进转而将诗交给一旁不知所措的孙博士。
新君道:“不如孙博士也再读一读?或许今次再读,又会有不同感悟。”
孙博士连忙称是,接过来读。
前面都无异样,就是之前她读过的那首诗。
客到最后一句时,孙博士脸色陡然一变。
云珏此前的原句是:吴歌不度巫山外,忽来夜梦入君怀。
但这首诗里,她把“巫山”改成了“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