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时见过池翊这样对她说话,原先的冷漠,到现在已经逐渐转变成了关心,偶尔还会调笑一番。
她一边说着“不敢”,一边让池翊将桌边的琉璃糖拿过来。
此时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回到那个话题,仿佛两个人都忘了一般。
只是简珊心中那特殊的感觉,又增多了些许,倒是不像心疼,更像是别的什么。
池翊说到一半时,被简珊的动作打乱,他丝毫不恼。他将简珊扶起来,轻轻摸了摸头,说道:“后面的故事还想听吗?”
“先生想讲吗?”
“可以破例为你讲一次睡前故事。”
“好。”她甜甜地答道。
“从那以后,师兄的身体逐渐恢复了,青画也从此养在了他名下。原先师兄有个快要谈婚论嫁的女子,后来也不了了之。青山的事情在谷中是禁忌,因而青画一直认为自己是师兄的女儿。师兄则是把对柳烟的愧疚,全数转移到了青画身上。”
“从那之后,师兄对外便称,青画是他的孩子。那时谷中大多数事物,便是师兄掌管了,虽说谷中本是没有权利这一说,但到底是存在差异的。因着师兄对柳烟的愧疚,他对青画十分的纵容,再加上师兄在谷中的地位,青画从小便极为骄纵。”
“倘若只是骄纵也没什么,但是青画居然为了争一套钗环,生生...害死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说到这,池翊语气有些讽刺,又有些悲哀。倘若看着他紧握茶杯的手,便能看出其中的愤怒。简珊自是看见了,但她并未打断池翊。
“事情很快便败露了,青画被抓起来时,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真是讽刺,医术在她眼中成为了谋害人的工具,一条生命在她眼中,最终只能概括为轻蔑与渺小。虽然被抓了,青画却未向其他人一般,先去审讯再定罪,而是直接被送到了师兄那。”
“那时谷中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师兄掌管了,等到师父和我赶到时,师兄仿佛一晚上憔悴了十岁。”
“见到师傅那一刻,师兄便跪下来了,他祈求师傅饶过青画。师兄知道,这个事情定是要人付出代价,可心里面那份愧疚和这几年的感情,使他不能放任青画不管。师兄最后说,青画还小,以后便不会如此了,此次罪责,他愿替青画担下。”
“可一条人命,用什么担?师父当即拒绝了师兄,却不料,师兄在师父门前跪了足足三天三夜,眼见就要昏死过去,到底是几十年的师徒情分,师父最终也还是妥协了。”
“安置好那女孩的家人后,师兄被流放,剃发出家,终身不得出佛寺一步。青画虽未被流放,却终身不得再踏入药谷一步。此后青画便长居于佛寺,这几年性子也的确好了不少。”
听到这,简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为何青奴收养了青画?”
池翊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说道:“青画原就叫青画,青奴原名为青水。”
“青奴是青画的伯父?”简珊疑惑问道,她认为并不像。
池翊摇摇头:“青奴原是青山府中的仆人,也是向师兄揭露青山恶行的人。也因此,青奴也一直对青画抱有愧疚感,前几年我让他收养个人陪他...”
“他便选择了青画?”简珊皱起了眉头。
“是的,青奴在我房前跪了一天一夜,而后说出了青画的名字。此时...师兄也托我照料一下青画,十几岁的姑娘常年呆在佛寺,终是太奇怪了。”说到此池翊闭上了眼,他从来不同意师兄的做法,但他那时拒绝不了...
简珊大致听懂了来龙去脉,她甚至都不用再问,为何池翊的师兄会知道青奴想要收养青画。
这哪里是收养,青画来到这个府中,实际上的地位是小姐...只是这府中就池翊、青奴、青画三人,不显罢了。
说是收养,实际上不过是方丈为青画的谋划,这其中,甚至...利用了池翊。
想到这,简珊的眼中的温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垂下眼时,仿佛有黑云罩住了月亮,她从这一刻开始觉得,先前对青画那些,到底是她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