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一时任性连累祖父清名,从那以后,她便言行举止恪守陈规,不敢在任何非自家人的面前任性而为,任谁见了她都要道一声她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可谁又知道,她是最厌恶那些东西的,什么知书识礼,简直是最讽刺不过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御史之孙女,只是个寻常百姓,再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她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听婶子们说市井笑谈,也可以和小商贩们讨价还价,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鲜活。
她自觉脚步都松快了,快到望湖街街口时,前头似乎是聚集了不少人,凌清韵颇有些疑惑,最近这几天望湖街这里好像特别热闹,人群中不时有些嘈杂和抱怨,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以往的习惯,她是不会凑上去打探的,这种热闹意味着麻烦,而遇上麻烦就会牵连家人,她一向的做法就是先保护自己,然后报官,让官府来处理,现在嘛,不同以往了,她明哲保身也是保够了,她揣着好奇心往人聚集的地方走。
没走出几步,凌清韵就被人拉住了,拉她的人是她的父亲,凌如晦,她疑惑道:“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要在家作画吗?”
“我听说有个纨绔公子在这附近闹事,想着你要打这里过,心里不放心,便来接你了。”凌如晦本来是在院子里和夫人弹琴作画,后来隔壁的大娘来找他,说着附近有人要抢良家女子,要他注意些他女儿。
凌如晦哪还有心思画画,立即就出来接人了,然后就看到三个公子哥在望湖街口扰民还似乎是对年轻女子不敬,如此猖狂之徒,怎么容忍。
这下是看不成热闹了,凌清韵有点小失落,也没有强求,她也不好让自家爹爹担心,于是凌如晦先领着女儿去了一趟官府,将恶少行径告之于官,再走另一条路将女儿送回了家,回了家之后,凌如晦没有歇着,而是再次去了官府,凡事有始有终,既是他报的官,自然也该他去对薄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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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宿是没想到,他们就设个路障,找个人而已,官府寻着味就来了,更糟的是,官府这些人学聪明了,知道前后包夹,他们三和宋韶晖带着的人一个都没跑掉,彭宿此刻心里就一个念头,完蛋了。
他们三人被带进了官府,后头乌乌央央地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跟看猴戏似的,彭宿现在要收回内心对宋大夸奖了,丢脸死了,还他的一世英名啊。
相比彭宿,宋韶晖和贺少隐一点难堪的感觉都没有,宋韶晖是大爷一样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而贺少隐是一贯的平淡,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押往衙门的途中,宋韶晖还有心情和彭宿闲聊,“彭三,你是不是又被你家老头盯上了?我今天回去要是被我爹揍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显然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彭县令对彭宿很严厉,他们三惹事被官府抓受到的惩罚要比别人重,因而每每见了官兵,他们跑得比谁都快,可惜今天没跑掉。
“我补偿你?宋大你脸皮有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要不是你搞这些事,本少爷能被抓,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没良心?你上回留穿着中衣的我淋雨,你有良心吗?”
彭宿和宋韶晖又开始斗嘴了,吵吵闹闹的,倒是让彭宿少了不少尴尬,等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到了县衙大堂时,堂上除了彭县令和县衙官兵,还站了一个身姿挺拔带着书卷气的中年人。
宋韶晖没见过他,就问彭三:“这谁,你家新请的人?”
彭宿细看了一眼,他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是哪来的,“不是,我不认识,少隐你呢?”
贺少隐轻笑一声,解释说:“一般这种情况,他不是原告就是证人。”
哦,原告,就是这老小子管他的闲事?宋韶晖走到凌如晦身侧,冷笑道:“你就是那个不识趣的要状告本少爷的人?”